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四十六章 （完结）

第四十六章 五年后

 

出发的那天，杰克来为赛文送行。他们来得很早，发射场还没什么人，只有两名守卫远远地站在入口。

一开始，两人谁也不说话。杰克低着头，两只手在工作面板上飞快地操作着，为赛文的引力波定位器做最后的调试。赛文无事可做，一会儿望望四周，一会儿瞅瞅眼前的屏幕，对着上面不断滚动的数据流发呆。 

几分钟后，一束光飘过来，在赛文身边不急不缓地停下。是一条奥特签名。赛文扭过头看了看，光束很快消失了。“是我上司。一会儿他想让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开个简短的会。”他郑重其事地说，显然很高兴自己有机会打破沉默，“我以为发表讲话的会是你或者你父亲呢。”

杰克点点头，不过并未停下手上的工作。“这毕竟是恒点观测局的项目。”

“但你们做了这么多工作……要我说，技术从头到尾都是光之国的，观测局只是捡了个便宜。”

“光之国有自己的安排。”杰克抬起头看了赛文一眼，又低下去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不管怎么说，在首批二十个观测员中，我们争取到了七个位置。”

“可……”赛文还想说些什么，但忍住了。“希望到时候真是个短会。我那上司人不坏，但我真受不了他说话时那一套套的……”

听到对方的抱怨，杰克总算笑了笑。“你不知道，科技局的动员大会有时候也挺烦人的。”他上前一步，把调整好的定位器安置在赛文的耳后，并予以激活。为了便于在长途旅行中携带，科技局把这种仪器进行了进一步的小型化，如今它只有一根针大小，外观和人们常用的通讯器并无二致。

安装完毕后，杰克的身体向后退去，却不料被一双手抓住揽入了怀中。“我真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赛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杰克又何尝不这样想呢？但他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我……”

“有什么关系？探索计划已经停止了。”

“只是暂时推迟。等到合适的时候……当一切准备就绪，光之国会重启这个项目。”至少杰克希望如此。两人心知肚明，五年前的那起事件到底还是对整个项目产生了影响。如今的宇宙警备队行事更为保守，或者说是谨慎……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唯一令杰克感到惋惜的是之前选拔的那些年轻警备队队员。名义上，他们仍然是平行宇宙探索计划的后备役，但在上面发来进一步指示前，他们只能在本土担任守卫工作，一面继续等待。杰克记得赛罗得知消息时脸上的失望表情，他对此深感愧疚。

他们又拥抱了一会儿，赛文终于放开他。“你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只要这次我能拿出点成绩来。把某个人缉拿归案如何？”他开玩笑似地说。

杰克眯起眼。“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五年过去了，光之国始终没有放弃。搜寻工作从一开始的公开转入地下，形式变得更加多样，范围更广，渗透到了各个领域。这次的观测计划也不例外。

“你觉得用这种办法能找到他吗？”

回答之前，杰克沉思了几秒。“这不取决于我们。如果贝利亚不想被人发现，恐怕我们永远也发现不了他。”宇宙本身并非无限，但与这个宇宙类似的平行世界却有近似无限多个。谁能保证，他们前往的宇宙恰好就是贝利亚所在的那一个？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觉得那家伙是不打算回来了。像他那么有野心的人，说不定会在外头建立一个自己的帝国。”赛文嘟囔着，又补充了一句：“这话别告诉佐菲，要是让那家伙听见了，他准会气得跳起来。”

“他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我就不火上浇油了。”杰克揶揄地笑笑。在过去，贝利亚一直都是各大舆论口诛笔伐的对象，可谁也无法否认，光之国现今的局面有至少三分之一是他开创的。贝利亚消失后，许多人不得不付出与以往相比好几倍的时间和精力，才能确保一切如期运转。但无论如何，人们正在慢慢地、艰难地接受没有贝利亚的光之国。 

“到了另一个宇宙以后，我准备去地球看看，不知那里是不是也被保护着。”赛文说，“最近宇宙警备队派了一个特别年轻的战士去地球。我和那小子不熟，只在奥特学校担任教官的时候打过几次照面。他好像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你说爱迪。”杰克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与这个年轻人相遇时的情景，彼时对方还只是个少年。进入奥特学校后，他曾在科技班待过一段时间，现在的工作也与此息息相关。原本杰克对这般改革是报以悲观态度的，但如今，无数个像爱迪这样的年轻人正在宇宙警备队和科学技术局之间架起一座座桥梁，正如少年当年所期望的那样。“他是带着课题前往地球的，我记得和暗物质的形成有关。”如果研究顺利，这也许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大课题。

“是吗？”赛文耸了耸肩，“只可惜我看不到。我要去的宇宙和这里有大约14年的时间差。真奇怪，科技局一直否认时间机器的存在，可难道我不是即将前往未来吗？”

杰克摇摇头。“我们永远看不见真正意义上的未来，因为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见到光体已经是四千多年前的事了，但他最近偶尔会想，自己当时并没有完全理解光体说的话。“当我们改变了一些事，新的平行宇宙就会从中诞生，以自己的方式延续下去。”杰克几乎确信，两万年前的那次来访中，光体目睹了贝利亚的抉择，而那正是这个宇宙的拐点事件——重要到足以推动历史洪流、改变世界的走向。相比之下，MAC基地的覆灭与赛文的存亡只能算是一段小插曲，所起的作用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如今，这个宇宙已经失去既定的未来，光体也就没有理由再出现了。杰克记起贝利亚曾经说过，这个大光球扮演的角色与恒点观测员没有多大不同。杰克时常怀疑，光体并非这个时代的生命体，而是来自遥远的未来，或者更高次元。那会是奥特一族未来的模样吗？

 

一束束光柱在周围落下，同一批次的其他观测员陆续到达了。并非每个人身边都跟着科技局的工作人员，于是杰克上去与他们打招呼，又逐一检查定位器是否已经安装到位。等他做完这些工作，差不多也到了赛文上司发表讲话的时候。赛文不情愿地飘了过来，抓着杰克来到人群的最外围。

第一批观察员的活动期限是七个月。“时间这么短，哪里也去不了。”上司第三次重申注意事项的时候，赛文小声嘀咕起来，“要是在平行宇宙也能自由使用虫洞……”

“如果不为返程预留燃料，你就别想回来了。”杰克压低声音说。不知怎么的，他预感对方真会这样干。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没以技术指导的名义申请同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生气。这一次只是探路，以后有的是机会。”赛文笑着捏了捏杰克的手，像是在为刚才的发言道歉，“放心，我会小心行事，不会让你丢了工作的。”

“我没有……”杰克摇摇头，他说不出话来。

终于，预定的出发时间还是到来了。收到撤退指示后，现场的工作人员纷纷移动到发射场边缘，将场地的中央空出来。杰克也这么做了，但是没有和其他人站在一起。他看着赛文和其他观测员一样抬起手，但就在快要够到耳后的时候，对方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看向杰克。他的眼里有某种东西——杰克不知道这是否仅仅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确有其事——像是一团缓缓燃烧的火。

赛文的凝视没有持续多久。他最终还是拨动了定位器的开关，空间在他身后慢慢扭曲着，变形着，最终将他吞噬。

杰克的视线停留在赛文消失的位置，久久没有离开。这一次的任务无论对光之国、还是对恒点观测局来说，都是一次重要的尝试。他们即将前往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数，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那里遇到什么。奇怪的是，此刻杰克的内心没有一丝紧张，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

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你终其一生也无法得知真相。但这并不阻碍人们继续探索，去追寻。

而这一次，杰克不会在边缘独自徘徊了，他会直面这一切。他们将共同面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