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劫后余生

 

杰克眨了眨眼，醒了。隔着一层透明面罩，有一个身影正弯着腰俯视自己，他认出这是佐菲。见自己睁开眼，对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杰克的喉咙干涩得要命，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声音几乎不像是自己的。

对方摇头。“我有很多话想要问你，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杰克有些迷茫地看着对方，紧接着想起这不是他第一次醒来。已经过去多久了？这些天里，他时而清醒，时而又会陷入昏迷。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接受的一系列手术……光子浸润治疗……还有更早以前的事……在他完全陷入昏迷之前。“是你救了我。”他小声说。

“你可以这样说，但不完全是这样。”佐菲的声音很温和，但眉间的微小皱褶暴露了他的另一层心思。是失落？遗憾？还是庆幸？

杰克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却传来一个女声：“探访时间到此为止了。”声音尚未完全落下，前方的面罩便切换回了睡眠模式，催眠气体缓缓地聚过来，将他的意识拖入一片黑暗。

 

又过了一个星期，杰克终于被允许离开医疗舱。他刚为自己办理完出院手续，便在大厅里撞见了佐菲。两人在银十字新大楼的走廊里慢慢地踱着步，杰克这才从对方口中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说是来龙去脉，似乎又有些言过其实。

贝利亚失踪了，至少官方口径是这样说的。佐菲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当时年轻的支部长——现在他已经不是最年轻的那个了——正在一个双脉冲星体系附近巡逻，不远处的空间突然发生扭曲，不多久，一个虫洞出口出现在他面前。佐菲正打算给附近的队员发送签名提个醒，自己下去一探究竟，却见贝利亚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

贝利亚给了佐菲一个坐标，正是其放下杰克的地点。这之后，他制造了一个新的虫洞，头也不回地跳了进去。

“这么多年过去，你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人，有一天却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佐菲倚靠在围栏上，一面别过头，望着银十字大楼外的天空。两艘满载物资的运输艇从那里划过，留下两道浅浅的轨迹。

是啊，杰克想，贝利亚所隐瞒的一定比那一天他说出来的要多得多。对方很有可能在M78星云以外的地方建立了个人实验室，并在那里完成了新型矿石的提炼。也许他已经掌握了某种和光体取得联系的办法，提前预见到了将在近地太空发生的一切。也许那根本不是什么预测，他只是比别人更早得知了圆盘生物的入侵。

“在你昏迷期间，科技局局长曾被奥特之父找去谈话。”佐菲说，一边漫不经心地换了个站姿，好像他只是随口提起这个话题，本人并不感兴趣似的，“贝利亚失踪前曾经与他单独会面。你知道这件事吗？”

“不……我……”杰克含糊其辞，接下来的那句担心却不是装出来的，“父亲他怎么了？”正如父亲声称的那样，监控设备被他动了手脚，这就是为什么宇宙警备队至今没有来找杰克的麻烦——如果面前这个不算的话。但直到现在，杰克也没弄明白父亲和贝利亚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解了。更讽刺的是，如今他自己也成了这个谎言的一部分。

“奥特之父不愿对我透露更多细节，我只知道当时他们两个吵起来了……这倒不难猜到。”佐菲耸了耸肩，视线从远处收回来了。他侧过头，安慰似地对杰克说：“这会儿他多半已经回岗了。不用担心，只是例行问话。这段时间和贝利亚有过接触的人都要接受类似的调查，我自己也不例外。”

杰克不敢直视对方的目光。有一句话，他一直不敢问。

“重建工作还没结束，科技局一定忙得够呛吧？所以才急着向银十字捞人，要他们赶紧放你回去干活。”佐菲说，“悠闲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对你对我都是。”

杰克点头表示同意。贝利亚失踪后，原本由其负责的部分安保工作由佐菲暂时接管。佐菲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一脸轻描淡写，但杰克想象得到这会是怎样沉重的担子。

“有可能……也许我们能找到他。”杰克突然说道。他很惊讶自己会这样说，“为了使虫洞内部结构保持稳定，我们会在旅行过程中持续制造大量暗物质。虫洞关闭后，洞口附近会有一部分暗物质残留下来。从理论上来说，这些暗物质的来源是可追溯的。尽管目前这一方面的技术还不成熟，但若假以时日……”

“……也许能找到他。”佐菲慢慢地说。他眯起眼，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谁能相信呢？短短几个星期内，光之国竟发生了如此多巨变。恐怕要花上许多年时间，这里的一切才能回到正轨。但无论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佐菲离开栏杆，又碰碰杰克的手肘，示意他跟上自己。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的另一头。这里只有一个房间，紧闭的大门上印有一排文字，表明里面是重症监护室。杰克心里一沉。

“很奇怪，我们总是跨越半个星际去执行任务，却对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视而不见。”佐菲转过身，“如果不是因为拿到贝利亚的工作日志，直到现在我也不会想到，最早提出将地球纳入重点观察范围的人是你。”

杰克没作声，等对方继续讲下去。

“我不是在责备你；正相反，我很感激你为地球做的这些具有预见性的工作。回想起来，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据可循，可有时我真……没意识到自己的愚钝。你冲着我发火那次，我以为你是因为嫉妒希卡利，所以才那么讨厌固态生命——我可真蠢啊。”佐菲直视着杰克，“贝利亚的日志差不多有一半是加密的，但剩下的部分也足够让我搞清楚事实了。你一直隐瞒得很好，不过有些事情，我认为不妨开诚布公来讲。对于这次的事件——一连串事件，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沉默。杰克终于还是选择沉默。他已经准备好要接受这个结果了，无论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想要撬动你的嘴巴可真不容易。”佐菲叹了一口气，“算了，就当我在多管闲事吧。我已经尽可能为你们多争取了一点独处时间。”他做了一个手势，两人面前那道门缓缓地打开了。不等杰克反应过来，一个红色的身影跃入视域，将他整个人紧紧环抱住。

最初的震惊过后，杰克缓缓地、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错不了，眼前的脸庞是如此熟悉，如此真切。就是这个人，这个曾令他日思夜想，令他痛苦万分的红族。“赛文……是你吗？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

“我找到你们两个的时候，他的肉体已经劣化得很厉害，所幸大脑没有受到致命伤。”一旁的佐菲说，“奥特之母用上了她最好的团队，几乎把他的肉体再造了一遍。当然，手术再复杂，恢复起来还是比用固态生命快些。你是没见过曼那个样子……”他突然收声，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抱歉，我觉得这是唯一能让那个家伙闭嘴的办法。”赛文嘟哝着，总算把贴在杰克唇上的嘴放开了。他用那对有力的双臂抓住杰克的肩膀，轻轻地摇了两下：“怎么？你生气了？”

杰克摇摇头。他注视着对方，知道自己难以掩饰脸上的怀疑与不安。那么多年的努力，他一直都在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如今却有点儿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他们熬过来了吗？他真的改变了那个命运吗？

赛文握住杰克的手，试图令他放松下来。“你来之前，佐菲抓着我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他有一套理论，觉得你才是一切的幕后推手，还怀疑科技局偷偷制造了一台时间机器……我觉得他纯粹就是在胡说八道。”赛文不屑地撇了撇嘴，“可后来他给我看通讯记录，看到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又有点儿糊涂了。那些总不可能是伪造的，对不对？你一定要给我解释解释。我有那么脆弱吗？先不提圆盘生物，那家伙是偷袭……”

杰克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上次从地球回来后他思考了很多，要不是那些突如其来的事件，他本可以更早下定决定的。不知怎么的，他记起光体离开前说的那句话，未来尚未决定。杰克想，他已经错过很多次机会了，多得以至于差点失去一切。这一次，还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抓住这根最后的橄榄枝？

“我会的。”杰克说，“事实上，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

tbc.

P.S. 下一话最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