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沉陷

 
杰克在位置上坐了不到五分钟，他等待的红族就出现在窗口。
“一个人？”不等杰克回答，赛文笑嘻嘻地从窗台上跳了下来，一边好奇地观望四周：“这地方我听说开了好几年了，总是一座难求。你是怎么订到位置的？”
他们约在这家素有“光之国之巅”之称的餐厅见面。餐厅所在的建筑结构颇为纤细，除了位于底层的接待处，每层只有一个房间。顶层房间的高度仅次于奥特之塔，从里面向外眺望，可以将光之国的风光一览无遗。不过，杰克选择这里不是为了这片风景，而是因为这个高度不易受人打扰。
坐定以后，赛文点开面前的菜单，一只手在虚拟屏上滑动着，一面不经意地看了杰克一眼。“最近科技局是不是很忙？发给你简讯也不回。你的脸色太差了，有没有好好吃饭？”
面对赛文丢来的一连串问题，杰克一个字也答不上来。短短几分钟内，他甚至没有勇气用正眼看一眼对方。一个月前他刚刚得知眼前这个人的死讯，如今他该说些什么呢？
赛文抬起头，罕见地用担忧的神色看着杰克。“别绷着一张脸。还在生我的气吗？抱歉，那会儿我好像挑了最糟的时刻和你联络。”
“和那件事无关。”
“那你是在为别的事生气了？”
杰克终于摇了摇头。“我没生气。”
“噢！那就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小气。”赛文脸上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他迅速地点了菜，然后眉飞色舞地向杰克说起他不在光之国期间发生的事。
“……佐菲也真是的，他不是得到晋升了吗？明明手下有那么一大堆人可供差遣，还要来叫我。真把自己当成大哥吗……要不是看在多年相识的面子上……”
杰克一只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只不过什么也没听进去。奥特兄弟，五个没有血缘关系，但如同兄弟一样亲密的年轻人。在安德鲁美达星系的时候，赛文曾和他提起那几个兄弟的事，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赛文还不止一次开玩笑，说一回到光之国就把杰克介绍给他们，肯定会把佐菲吓一跳。杰克未对此发表什么评论，他没有兄弟，想象不出来那是怎样一种生活。他猜想那并不坏。
“……于是我对泰罗说，这样不行。你都快七千岁了，也该拿出一点大人的样子，不能老是指望哥哥让着你……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喂喂，你在听吗？”
杰克记得自己当时点头了，但又不能确定。事后他想，一定是他脸上的表情过于呆滞了，以至于赛文突然站起来，抓住他的双肩使劲摇：“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好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是吗？”
“不，大概不是。你一定是太累了。”对方又放开他，两手抱在胸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科技局到底在搞什么？让你不断地从一个星球赶到另一个，也不给你安排休假。真奇怪，这年头怎么到处都人手紧缺……”
他在那里嘟囔着的时候，面前的桌子无声地从中间打开了。一对机械手臂探出来，托着两个餐盘，分别送到两人面前。
“第三次星际扩张。”杰克想起他曾在一本期刊上看到有人提出这个概念，“虽然现有的理论还需进一步完善，但不可否认，光之国的星际考察的活动范围正在不断扩大……”
“好了好了，课就上到这里，杰克老师。”赛文摆摆手，开玩笑似地说。他低下头，打量着面前造型精美的食物：“我敢打赌，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和这个一样的菜式。但那是货真价实的当地食材，而不是仿冒品。”
“在光之国，这毕竟是最接近真正的食物的东西了。”杰克拿起面前的餐具。许多在光之国以外生活过的人惊讶地发现，他们从小习以为常的食物竟然是外星食物的仿造品，全是由光子合成的。有一些人对此非常抗拒，也有一部分欣然接受，甚至反过来觉得光之国的食物淡而无味。
赛文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有抱怨的意思。有的时候我会想，还好我们没有生活在宇宙大战争的时代，那会儿唯一的供给只有能量小方块。我猜那尝起来和光能量棒差不多，说不定更糟。”
真奇怪，原本是战时为了提高效率而建立的供给模式，一万多年后依然影响着这个国家的饮食习惯。不过，杰克知道现在有一些卫星站上的餐厅开始尝试新的菜单，或是在合成食物中加入不同的口感和香气。目前这样的需求还相当有限，但未来只会越来越多。一旦你知道了某种事物，想要假装它不存在是不可能的。他要如何假装那件事从未发生呢？
他们默默地吃了一会儿，赛文问：“等一下要不要去我那里？不对，今天好像不太方便……还是去你那儿？”
“……抱歉。”
“工作？”
杰克没说话，赛文便将之视为默认。“又是那个什么审查会？一年接着一年，感觉没完没了的。你们的工作内容太缺乏新意了。”他扮了个鬼脸。
“总要有人来做这事。”
“我知道，我知道。”赛文吞下最后一口食物，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偶尔你也应该为自己着想。”
杰克想，总有人要踏出这一步。你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最糟糕的时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变得更糟。
“赛文。”
“什么？”
“我们结束吧。”
“什么？！”
杰克转过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够了。恋人的游戏到此为止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是不是工作过度，脑子烧糊涂了？”
“我很清醒。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是正常的，只是一种错觉……你知道的。”
“那有什么关系！谁会在意我们是怎么开始的？”赛文瞪着他，“我真不明白，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还要在这种事情上反复纠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谈论这个话题。”
“已经没有继续谈论的必要了。”杰克摇头，“我们之间结束了，就是这样。”
“我不接受这种理由。”赛文“哐”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一把拉住杰克的手臂，却被挣脱开了。“我不明白。本来不是好好的吗？除非……除非你……”他突然不说话了。
杰克深吸一口气。“是的。”
“可是我对你……我还没有……”
“对不起，赛文。”杰克站起来，房间一侧的水晶玻璃从两边打开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有些事早点让你知道真相比较好。”还有一些，希望你永远也不要知道。
“这不公平。”
“没有什么是公平的。”杰克走向窗口，避免不去看赛文的眼神。有一瞬间他想要吻对方，但最终什么也没做。
 
 
这天晚上，杰克静静地飘过昏暗的走廊，第二次来到位于楼层尽头的那个房间。贝利亚等在那里，和约定的时间分毫不差。头顶的灯光打下来，将他脸上的棱角照得格外分明。
“我读过你的报告了。不得不承认，你的发现真是……惊人。”
杰克想，这是眼前这个人可以给出最好的评价了。今天贝利亚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好，但还没到达一触即发的程度。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停下步子，转过头端详杰克。
“你好奇我为什么要追踪光体吗？”贝利亚说，“我想救一个人。”
杰克没让任何惊讶的神色表现在脸上。他沉默地看着贝利亚又一次转过身，面对那一墙壁白花花的显示屏。
“我只见过那个人一次。我不知道那个人如今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我手上唯一的线索，就是在那个时间点突然出现在光之国领空的光体。
“起初，我怀疑是光体让我们两个见面的，但你的经历表明它更像是一个观察者。将那个人送来的另有其人。但无论如何，光体拥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力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正是我需要的力量。”贝利亚转过头看向杰克，“我听过一些你们的理论，平行宇宙……泡状分支之类的。想要在现有的时空中打破一个口子，势必要动用极其庞大的能量。资源不是问题，我这里都可以提供，只要你继续与我合作。”
“根据光体的预言，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它。”杰克说，“没有下一次了。”
“你在报告中提过这一点，我注意到了。如果光体再次出现，我会另外派人去进行接触。”贝利亚眯起眼，“说实话，难道你不想再见到它吗？”
“我宁可不。”
“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对方笑了起来，声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你最后的总结读起来好像和那家伙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它让你看见了什么？死亡？”
杰克愠怒地看着贝利亚，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什么好惊讶的？在你这个年纪，死亡就是你们能想象到的最糟的东西。听着，我不在乎光体让你看见了什么，我也不在乎这么做会不会扭曲这个宇宙的未来，我只在乎你能不能让我回到特定时刻的某个地方。”
这个人想要回到过去，杰克想。他甚至不向自己隐瞒他的意图。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怎么知道我会和你合作？”
“如果你拒绝，一开始就不会来这里，而是立马向你那个固执又愚蠢的老爹报告。或是肯，或是其他随便什么人。”贝利亚走过来，嘴角挂着一丝危险的笑意。“但是你来了。你的眼神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里面有一种在深渊中绝地求生的东西。现在，让我听听你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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