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第一次接触

 

杰克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陌生的宙域。时分仪和定位器飘浮在他的两侧，一边发出难以察觉的嗡嗡声。

待头昏脑涨的不适感渐渐退去，杰克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有明显疲惫感，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他扭头看了看时分仪上的读数，虫洞的出口偏移原本的目的地足足2亿公里，的确称不上是令人满意的结果。如果采用人工定位，虽然可以从一定程度上减少偏移，操作者的精神和肉体负担却无疑会是现在的好几倍。假设杰克刚才是通过传统方式移动的，此刻他恐怕已经耗尽力气，无暇执行任何任务了。想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一般认为有两种办法：一是开发出更适宜转换成负能量——用来维持虫洞结构的主要物质——的能源，二是强化奥特一族的肉体，使其能够适应穿越虫洞过程中遇到的极端环境。然而，二者都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必须经过漫长的研究和反复测试。

在这样的前提下，作为辅助方案被提出来的重力定位器反倒有了优势：只要能将坐标偏差控制在一定的区间内，虫洞旅行的可行性就能大大得到改善。如此一来，也许用不了几千年，这项技术就会全面代替目前普遍采用的曲率跃迁技术，将星际旅行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届时光之国的足迹无疑会扩展到宇宙边界，甚至更远的地方。难怪重力实验室对这台小小的仪器如此上心。

确认旅行的数据被完好地记录下来以后，杰克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一桩任务暂时了结，现在该着手另一件了。他回过头，仔细打量起四周的景象。宇宙地理不是杰克最擅长的科目，但他还没有生疏到完全遗忘的地步。根据坐标，杰克知道自己现在位于银河系一个年轻的太阳系内，位置大约在银河系两条主旋臂之间。

杰克凝视着远方的浅黄色光点。这是一颗中等规模的恒星，正值壮年，也是他目前所在的太阳系的中心。像这样的恒星光是在银河系就有2000亿个。根据宇宙警备队的情报，光体出现的地点位于这个太阳系内小行星带的外侧。然而，旅行中发生的坐标偏移导致虫洞的出口落在小行星带内侧。由于和贝利亚签署的保密协议，杰克没法联系上当时发回报告的宇宙警备队队员，因而对于光体的最新动态一无所知。它仍在坐标附近吗？还是已经离开？

事到如今，只能亲自到现场去一探究竟了。杰克叹了一口气，正打算出发，某种声音突然传入他的耳中。杰克专注地听了一会儿，辨认出它来自与光体坐标相反的方向。这声音频率不高，但以某种规律重复着，就像是……生命体的呼救声。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杰克转身朝声音的源头飞去。

 

杰克很快找到了呼救声的源头，是一颗表面呈现出蓝色的星球。他没有贸然降落，而是小心地停留在行星轨道上方。他的视线穿透星球表面的大气层，在地表上搜寻着。大片的蓝色是海洋，绿色则是覆盖着植物生命的陆地。大陆被海洋分割成了七块，其中的几块能从上面能看到一些零零星星的建筑，表明行星上出现了原始的文明。与这样的文明打交道，是否需要遵守某些特定的规范？杰克不禁想，如果此时有个赛文那样的恒点观测员在身边，也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如果他在自己身边！

杰克摇摇头，迫使注意力回到正事上。自己是唯一收到求救信号的吗？众所周知，银河系是宇宙警备队的七大星云支部之一，附近也许会有巡逻队员。但常驻于此的队员有多少人，足以覆盖星系的每一个角落吗？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有人求救便意味着这里发生了“事件”。光体来到这个星系，是否是受到它的吸引？

这时，一个不同寻常的景象引起了杰克的注意。在一片三角形的大陆以北，一条光柱拔地而起，一直延伸到大气层，表面的色彩随着时间不断变化着。杰克刚试着靠近一些，一旁的时分仪便剧烈地振动起来，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示意附近有极强的磁力干扰。

距离光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村落。一些小小的生命体——很有可能是这颗行星的原住民——正在慌忙地四处逃窜，一边大喊大叫着，仿佛有什么灾难即将降临到这片土地上。杰克闭上眼，仔细聆听他们说的话，只听见不断重复着的一句：“安东拉！安东拉！”他朝着住民逃跑的反方向望去，发现光柱周围的地表正在逐渐塌陷，一对巨大的黑色大角从地底探了出来。直到这个时候，杰克才终于见到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只巨大的甲虫状生物从地面的塌陷处爬了上来。它动了动脑袋上那对硕大无比的上腭，光柱突然消失了。

即使对于杰克来说，眼前的这头生物也太过庞大了。不难想象，对这颗行星上的居民来说，它该是一头多么可怕的怪兽。那么，求救信号是这些人发出的吗？正当杰克这样想的时候，怪兽挥舞起头上的利刃，开始向着村落前进。沿途的植物纷纷被拦腰截断，房屋如同纸片一样遭到轻易碾碎。眼见自己的家园被肆意蹂躏，小小的住民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奔跑着、哀嚎着逃离。

混乱中，一个生命体摔倒在地上。它的个头看上去比同类更小，也许是个幼体或者不完全体。它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庞然大物。怪兽的影子越来越近，它的上颚一张一合，好像要将遇到的一切事物撕成碎片……然后，它的脚步停了下来。

杰克双脚站立在大地上，两手死死地抓住怪兽的前肢。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心理。同情心，他想。但这么做会不会打破星球原本的生态平衡？根据科技局第十五版《外星行动指南》，原则上他们是不能和0.5型以下的文明有过多接触的。在这一问题上，宇宙警备队倒是宽松得多。

杰克调整了身体的折射率，从而隐藏了自己的身姿。地面上的那些生命体看不见他，只知道怪兽以怪异的姿势站立着，还一边发出可怖的咆哮声。过了一会儿，杰克感到来自对面的压力逐渐减弱，便趁机向后跳去，和怪兽拉开一段距离。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杰克不知道自己能抵挡多长时间。如果宇宙警备队的人能及时赶到……不，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杰克自己决定介入的，他要对此负责到底。

突然，怪兽抬起头，一条白光从两颚之间投向天空，很快形成一道七彩的光柱。不等杰克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已经从身上飞了出去。他意识到那是定位器，立即向前扑去，却没能抓住。定位器撞在怪兽的大角上，发出一记令人不安的碰撞声。这个时候，即使杰克想要后退也来不及了：由于磁力的作用，他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这样一来，杰克就正对着怪兽的大钳子——他仿佛能看到那张丑陋的脸露出得意的笑容。

在这危急关头，杰克将双手交叉于胸前，向怪兽发射了斯派修姆射线。原本他瞄准的是对方的头部，岂料脚踩到了刚才倒下来的植物，一个重心不稳，蓝白色的光线击中了光柱。接下来，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了：斯派修姆射线和磁力光线互相干涉，在空中形成一个由多层圆环组成的彩色薄膜，并迅速扩张开来，将整片天空笼罩住。过了一会儿，光线和薄膜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蓝色的光球飘浮在空中。

杰克向上一跃，不费什么力气就抓住了球体。它的表面是透明坚硬的，内部呈现出晶体状结构。这是斯派修姆物质磁化后形成的结构吗？应该带回去好好分析一下。

这时，杰克的脚下传来小生命体的呼唤。他低下头，发现这些生命体正向自己不断靠拢。他们的声音一开始很杂乱，随后却逐渐变得统一起来，并越来越响。然后杰克听清了，他们说的是：“诺亚！诺亚！”

这个词和刚才的安东拉一样，必然具有某种特殊的含义。但它们究竟指什么？杰克来不及仔细琢磨，另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刚才的干涉现象消除了自己的伪装，现在这些生命体看得见自己了。杰克抬起头，见怪兽仍站在不远处，但已失去战意。它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杰克手中的蓝色石头，仿佛那东西具有某种力量，令它无法前进。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杰克将球体举到面前，怪兽果然朝后退了两步。最后，它竟在地上挖了个洞，彻底逃离了这个战场。

怪兽一从地面上消失，周围的生命体便欢呼起来，“诺亚”的呼声再次开始了。即使对这些生命体一无所知，杰克也知道此刻它们的脸上绽放着笑容。他环视了一会儿四周，一只脚跪了下来。一个胆子较大的生命体爬上他的脚背，手舞足蹈地说着些什么。

杰克明白，眼前的人比自己更需要手上的这块石头。他用了少许念力，将球体缩小到这些生命体可以拿住的尺寸，然后把它递给站在他脚背上的那一个。“它将守护你们。”他调整了声音的波长，使对方可以听懂自己说的话。这之后，杰克站起来，找到了落在地上的定位器，其外壳已经裂开，脆弱的内部电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随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脚下的大地。

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吗？穿过大气层的时候杰克一直在思考。刚才的举动也许能救下几十条生命，却可能会打破这个星球上的平衡，继而改变其未来。然而，又有谁能预见未来？生活在宇宙的每一条生命，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是在黑暗中摸索。如果跌倒了，他们会重新站起来，牢记或是忘却挫折的原因，然后继续前进。这么想着的时候，杰克突破最后一层大气，重新回到了行星轨道的外侧。

然后，他在那里见到了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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