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光体的真面目

 

四周繁星闪烁。光体好像一颗炽热的超密度恒星，在近地轨道上缓缓地旋转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是杰克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光体。他在原地停留了几分钟，然后小心翼翼地朝对方靠近。奇怪，预想中的高温并没有来临，也几乎感觉不到恒星风。光体的构造一定比想象中更复杂。

过了一会儿，光体的自旋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终停下了。出乎意料地，杰克发现光体是在转向自己——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耀眼的光芒之下，光体的中心立有一个人形，其外表和奥特一族竟有几分相似。不过，光之国的住民中很少有人会像这样，身体多处覆盖着大片水晶。杰克不禁好奇，这究竟是由于变异，还是某种不怎么高明的拟态，尽管后者根本没有必要。无论如何，美洛斯是对的：光体是拥有意识的生命体。

两人相视几分钟以后，杰克打破了沉默。

“我一直在找你。”尽管不是最早的那一个。

光体开口了。他说得很慢，语气平淡，没有一丝起伏。“我知道。”

“你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听到那个声音吗？”

“我来到这里，是因为这里即将发生的事。”

杰克不解地望着面前这张毫无表情的脸。这话是什么意思？光体早就知道自己会受到这颗星球的召唤？换句话说，不是自己在追踪光体，而是光体先一步找到了自己。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好几次，我差一点就能遇到你，但你都早一步离开了。唯有这一次你出现在我面前。”杰克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形，竭力想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将在这里遇见我。”

“你怎么会知道……”杰克感到更加疑惑，“你知道我会救那些人？”

“那些人注定会被拯救。”

“但不一定是我？”

光体没有回答。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杰克决定另起一个话题。他指着脚下的星球问：“这是什么地方？”

“地球。”

现在杰克终于知道了这颗行星的名字。“我遇到的那些生命体……他们见到我以后，反复说着同一个词‘诺亚’。这是什么意思？”

“一则传说，将来会变成一种信仰。”

“你一直在说有关将来的事。你能预测未来？”

“我看见一些事，其中的一些发生在未来。”

“你看见的每一件事都会发生？”

“至今还不曾有过意外。”

“你去了每一个事发现场进行确认？”杰克发出质疑，他还没决定完全相信对方。

“是的。”这么说，光体是个观察者。但仅仅是这样吗？

“上次在安德鲁美达星系，普利茨魔和你一同消失了。它是你的同伴吗？”

光体摇头。

“它去了哪里？”

“它该去的地方。”

“你杀了它？”

“不。”光体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杰克会问出这样的话，“它去了能得到光的地方。”

“那个地方，距离我们发现它的地点远吗？”

“非常遥远。”

“是我曾经去过的地方吗？”杰克觉得自己逐渐找到了提问的窍门。光体似乎不怎么情愿说话，但只要杰克问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会一一作答，好像他留在这里是为了完成某种使命。

对方摇头。

“是我将要去的地方吗？”

“你在试图窥视自己的未来。”对面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说，“某个你知道的人会到达那个地方。”显然，光体拒绝回答提问者有关其自身未来的问题，但他会以打哑谜的方式说一些真假难辨的话，也许和其能力有关。可这对杰克来说远远不够，他需要更多细节。

于是杰克问：“一万年前，你第一次出现在光之国的安全领空内。”如果未来行不通，那就试试过去，“当时你看见了什么？”

“世界的拐点。”

杰克继续追问：“当时发生了什么？”

“你会知道的。”

“什么时候？”

“当你准备好了的时候。”

“准备好什么？”

“你需要做一个决定。”

“决定什么？”

光体再次陷入沉默。

杰克感到很失望，他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是否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即使是和自己无关的话题，光体也会把它与自己联系起来，而后停止作答。可他马上又警告自己，不要让负面情绪主导自己的判断力。如果在这里放弃，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便都白费了。然而，正当他准备做第三次尝试的时候，对方周围的光芒突然收缩了一下。接着，人形的轮廓开始变得飘忽不定，好像组成躯体的粒子已经无力支撑，只能回归到原本的姿态。

“发生什么了？”杰克紧张地问。

“是时候离开了。”光体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你是谁？”

“我将选择自己的名字，但不是现在。”说话间，光体开始缓慢移动。

“等一等！”杰克急了，他喊道：“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人形，或者说人形残存的部分摇摇头。“我还会见到你，但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

杰克脑海中闪现出无数种可能。他知道，如果直接提问，对方一定会拒绝回答，可眼下已经容不得他多思考了。光体离开原本的位置，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向上飘去。情急之下，杰克倏地跟了上去，甚至伸出手，想要抓住里面的人形——触碰到光球的刹那，他突然感觉到强烈的失重，紧接着就被某种力量甩了出去。

 

杰克睁开眼，发现地球仍在脚下，说明自己依然身处刚才的那片宙域。然而，周围的景象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石块和金属碎片，仿佛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爆炸。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杰克焦急地环望四周，可哪里也没有光体的踪影。

这个时候，一块狭长的金属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根据表面残余的涂装，杰克判断它原本是某个飞行器的一部分，于是沿着碎片飘来的方向寻找，很快发现一块更大的金属残骸。其外形近似于半圆，表面能观察到多处腐蚀的痕迹。

杰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凑上前去。残骸的内部一片狼藉，但能依稀辨认出几个遭到破坏的控制台。重力控制系统显然也已失效，残破的管线漫无目的地飘浮在空中，仿佛是海中的水草一般。所有的现象都表明，这里曾是一个小型空间站。这里发生了什么？空间站的工作人员去了哪里？有人从这场浩劫中幸免吗？

杰克眯起眼，在在狭小的空间内寻找任何可疑的线索。一根细细的金属杆旋转着浮在空中，其中的一端似乎刻有什么文字。杰克好奇地抓住它，当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立即同触电一般向后弹去，可已经晚了。附着在文字上的意识如同触手一般抓住了杰克，将可怕的记忆和画面灌入他的脑海：

舱体剧烈摇晃着，爆炸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他的视线骤然落下，落在已经支离破碎的地面上。又是一阵晃动，他撞在一堵墙上，手中的金属杆飞了出去，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他的一条腿动不了。他转过头，看见一扇布满裂痕的舷窗。确认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渐行渐远，他感觉如释重负。下一秒，一条真正的触手打破窗子闯进来，一只丑陋的宇宙生物占据了他的全部视线。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时刻，却毅然抬起头，直视这头体型比自己大十几倍的巨大生物。从对方的眼中，有一张充满怒火的脸——那是赛文的脸。

杰克后退几步，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不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他想要大叫，喉咙却好像被人扼住，发不出半点声响。紧接着，宇宙生物从眼前消失了，世界变得天旋地转——杰克又一次被刚才的力量抓住，一阵眩晕将他吞没。

 

杰克重新抬起头，发现四周的景象恢复到了几分钟前的模样。他怔怔地飘浮在原地，身体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尊石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光体重新出现在他身边。又过了一会儿，杰克发现自己能发声了。

“刚才我看到的……是什么？”他的声音很微弱。

“在这个地点发生的事实。”

“这是……未来？”

“过去和未来是一条直线，原本没有先后之分。”光体看了杰克一眼，补充道，“只不过从你的角度来看，它尚未到来。”

“不，”杰克用颤抖的声音说，“它不会到来。”

“这是注定要发生的。你和我一起目睹了这一切，尽管你本不该这么做。”

“我会改变这种未来。”杰克费了好大劲才挤出这句话。他的声音很奇怪，仿佛不是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我不会让——我不允许他在这里死去。”

“你无法改变宇宙的定点。”光体道，“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不被允许窥视未来。无论如何努力，所做的都是无用功。到头来，只是加深自身的绝望。”

杰克感到一阵反胃。“我不信。”

“与你是否相信无关。”光体平静地说。

杰克突然朝光体扑去，但对方避开了；他撞上一块陨石，四肢和躯干立刻传来刺痛。他不得不停下来，双手徒劳地抓住面前的石头，喘息着，哭泣着。透过石头的间隙，群星如一百多亿年前那般依旧闪烁。这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不该是这样的，”他喃喃地说，“不该是这样的。”

光体来到杰克身旁，长久地、沉默地看着他，最后发一声叹息。“为何要惧怕死亡？但凡有生命之物，有一日终将逝去。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它步入消亡，仅有少数拐点事件除外。”

“为什么这件事不能成为其中的一个拐点？”杰克问。

“拐点具有唯一性。这个宇宙已经有一个拐点了，不可能走向另一个未来。”

“是谁定下的规矩？”

“没有人。这是宇宙自身的规则。”

“你不认为这很残酷吗？”

“命运就是如此愚蠢。”光体说。不知怎么的，这一次他的声音比先前更加冷酷。

杰克转过头，只见光体中心的人形又一次显现出来，却和刚才判若两人。伴随在人形左右的光不再是蓝白色的，红色的光芒从它的眼睛和胸口映射出来，令人想起诸如鲜血和地狱的词语。

杰克挣扎着站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无关紧要。”说完这句话，人形转过身，又一次化成光球。这一回，杰克只是疲惫地望着对方，什么也没做。光球缓缓地升向空中。突然间，它停下来，说了一句自相矛盾的话：“未来尚未决定。”

然后它丢下杰克，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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