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启发

 

杰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从他收到那封匿名信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将贝利亚处得到的资料导入计算机后，杰克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乐观了。事实上，大多数被目击到的事件没在科技局的数据库中留下任何记录。他只能从剩余的十几起中寻找变量，试图以此建立模型，但结果并不理想。

归根结底还是数据太少了，确切地说是缺乏好的样本数据。杰克苦恼地思索着，如何才能扩大样本范围。目前他可以使用的资源有限，不可能全天候占用科技局的服务器进行查询。而且他怀疑，真正相关的数据可能要求检索者提供更高的权限。

杰克的手在控制面板上滑动，调出第一例目击报告，重新读着，希望能有什么新发现。这起事件发生在一万三千年前，却是所有记录中距离光之国最近的一个。要论当年发生过的大事，自然要属一百年一届的盛会——在光之国举办的宇宙和平与繁荣联合会。杰克很好奇，贝利亚是怎么会注意到这则不起眼的报告的？可接下来他立刻想到了，光之国遭到怪兽军团的袭击、以及科技局侦察到等离子火花塔遭到入侵也是在同一时期。

在杰克看来，这三件事中必然有一件——也许不止一件，包含了导致光体出现的因素。譬如，入侵者的本体会不会就是光体？当时率领宇宙警备队击退怪兽的正是贝利亚，身处外太空的他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因而追查至今？但这又有些说不通。如果贝利亚正在寻找的就是当年的入侵者，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父亲，让科技局协助调查？为何要保持沉默，任凭两个机构关系恶化？杰克猜想，多半是因为科技局的数据库中没有目击地点周边的异常记录。以父亲一贯的作风，在这种重大问题上，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绝对不会相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辞的。但杰克知道，这并非唯一的可能。另一种解释更简单：贝利亚之所以坚持单独调查，是因为他想隐瞒什么。

桌子上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杰克这才想起今天下午安排了行程。他摇摇头，试图将刚才的想法抛到脑后。说到底，那些只不过是自己的凭空推测，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杰克越是接近光体，他离真相也就越近。

 

十分钟之后，杰克出现在光之国北部的一栋教学楼。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陆陆续续有人从走廊的另一端赶来。杰克深吸一口气，跟随人流走进一间阶梯教室，在后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四周的光线暗淡下来，一名女性走到讲台前。她朝听众点点头，伸手点亮教室前方的大屏幕。

“请把讲义翻到第二十三页，今天的主题是婴幼儿心理发展。”

她说完这句话，在场的人纷纷摆弄起各自面前的电子屏，上面的图像唰唰地向后滑动着。杰克在上课前就完成了这一动作，便没动，只用一只手托着腮看着前方。视野意外地宽阔。在学校的时候，他从没从这个角度看过教室的景象。

这就是杰克所做的准备工作之一。

严格来说，这片地区连同区域内的建筑是科学技术局的不动产，原先为储备学院所用。但近年学生数量锐减，房屋利用率大不如前，科技局便把部分闲置的教学楼租给银十字。后者时不时地会在这里举办公益讲座，光之国的住民皆可自由报名。

来上第一节课的时候，杰克发现前来听讲的几乎都是年轻夫妇，唯独自己是孑然一身，不禁感到有些尴尬。好在这些人大多是普通民众，不认得杰克，至今也没有人因为好奇打扰他。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主讲人朝观众席点点头，随后走下讲台，宣告今天的讲座告一段落。随着周围的灯光逐渐点亮，听众们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打着哈欠走向出口。杰克坐在原位，手在个人面板上来回滑动着，想趁着记忆仍旧新鲜，把今天的笔记整理一通。

五分钟后，教室里的人差不多都离开了，一个的身影却突然在杰克身边坐下。

“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杰克转过头，看见一张典型的红族女性脸。

“我是今天的助教。”来者愉快地自我介绍，好像并不在意杰克是否在听，“我注意你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吗？这间教室里只有你是独自来听讲的。”

“是吗？”杰克故意露出惊讶的神色。

对方点点头。“我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想和你谈一谈。我正在做一个课题，是关于单身家庭对儿童心理健康的影响……”

“你误会了，”杰克急忙否认，“我不是……”

“不是单亲爸爸？”

“不是。”

“也不是快要成为父亲了？”

“不是。”

对方大惊失色：“那你为什么来听这个讲座？”

“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可能需要长期接触……某个儿童。”杰克解释道，“所以想先来了解一下理论知识。”他说的是实话。虽然杰克不直接参与到“ZERO”的抚养过程中，但相关的知识储备是必要的。如果不明白银十字在做什么，他要怎么判断对方的做法是否合规呢？

“我头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理由。”助教怀疑地看着杰克，“你要么是和人打赌赌输了，要么是个科学工作者，我猜是后者。科技局？”

“……是。”

对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虽然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不过，如果你的同事里有符合要求的人，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吗？这是我的名片。”她递给杰克一枚闪闪发光的小卡片，后者一接触到杰克的手便消失了。与此同时，助教的资料出现在杰克个人面板的屏幕上。

“我会留心的。”杰克扫了一眼画面中的内容，脸上的表情突然停住了，“恕我冒昧，你是赛文的……”

“你认识我弟弟？”对方喜出望外。

“因为工作的关系……合作过几次。”杰克心虚地说。

“他这个人总是叫人不省心，一定没少给你添麻烦。”

“哪里的话。他是个相当可靠的人。”绝大多数时候。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对面的女性笑了笑，“我弟弟很早就搬出去住了，几乎不怎么回家，有时连续好几年都没有一点消息。你们看起来差不多大，如果同龄人能互相照应就好了。”

杰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点点头。

“不过，按照你的年纪——你没照顾过小孩吧？”对方突然说，“我是说那种真正的照顾——从早到晚，长时间陪伴在孩子身边的那种。”

“不……我没有这样的经验。”

”我提供一个建议，算是个人的经验之谈。”有一秒，她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这些讲座虽然提供了指导意见，可实际情况往往复杂得多。幼儿不会遵守成人的逻辑，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行事准则。和研究自然科学不一样，在分析儿童心理学的时候，更多情况下必须因人而异。沟通是了解他们唯一的途径——只有好好沟通，找到那些影响幼儿行为的因素，才能更好地引导他们成长。“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这个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有一些小鬼，你是很难搞清楚他们在想什么的。即使长大后也一样。”

“谢谢你的建议。”杰克说。

“我才应该谢谢你。”对方忽然站了起来，“占用了你这么长时间，谈话该结束了。再说下去你一定会厌烦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事没事，这一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只要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就行。”她轻快地摆摆手，“如果遇到合适的样本，一定要让我知道哦。还有，遇到我弟弟，代我向他问声好。”

“好……好的。”

眼看助教消失在视线中，教室里终于只剩下杰克一人。他吁了一口气，却发现思绪中充斥着刚才的谈话，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整理笔记。他只好收起个人面板，起身离开教室，一边飞行一边思考着。

是他太天真了吗？光体的事也是，ZERO计划也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偏离最初的设想，一般的规则不再适用。但要说完全没有规律可循，又未免太绝对了。有一些事实是客观存在的，比如今天的讲座中曾经提到，婴儿总是遵从本能行动——但那是任何人都知道的最基本的道理，不足以作为参考。

真的不足以参考吗？杰克突然想起美洛斯曾说过，光体是有生命的。如果真的是这样，就不难得出以下的结论：光体总是伴随事件发生，不是因为光体和事件之间有什么联系，而是因为光体出于本能在追逐这些事件，是纯粹的主观行为。于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光体的目的是什么？杰克一时间想不出答案。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可能性为他打开了一条新思路：比起一味地寻找二者之间的规律，也许他该将关注点放在事件上。

要论对事件的敏感性，全宇宙没有谁比得上宇宙警备队。但并非每一起事件都会吸引光体，何况杰克有自己的工作，没那么多精力逐一关注。根据贝利亚给的资料，光体出现的时间没有特定的规律，有时不过短短几分钟，有时却可长达数日。因此当务之急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下一次光体出现时，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事发现场。哪怕找到光体的尾迹都是一种突破——新检测到的数据可以扩大样本，为日后的建模奠定基础。

这无疑是个挑战：如果光体出现在遥远的星系之外，传统的飞行或是超音速飞船都太慢了。利用虫洞进行远距离空间移动虽然也是一种选择，但其过程消耗的能量太大，再加上对操作水平要求较高，以往只在科研项目或军事行动中少量运用。

前面就是科技局本部大楼。杰克放慢飞行速度，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要做的准备工作如此之多，下一次见到赛文之前，也许他都没有工夫思念对方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