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吻

 

杰克已经许多年没有来到这个训练馆了，但他一直记得馆内的布局。这里是举行宇宙警备队准入考核最后一门考试的地方。

“看看你这幅狼狈的样子。”一个声音说。

杰克转过身，发现站在那里的是贝利亚。他担任这门考试的考官至少有五千年了。

“你觉得这样能成为奥特战士吗？”贝利亚在大笑。他一定是笑得过于夸张，以至于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转眼间，那张脸变成了杰克在储备学院的第一任导师。对方的眉头紧锁着。

“你并不是真的想干这一行，对不对？”

紧接着，那张脸又开始变化了。随后出现的是父亲的样子。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最后，那张脸变成了赛文。

“像你这样的家伙……”

杰克猛地睁开眼睛，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真正的赛文。

 

“做噩梦了？”对面的红族似乎想冲着杰克笑，表情却显得颇为生硬。他弓着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贴近杰克站着。“刚才你的表情怪吓人的。”

“不，我只是……”

赛文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耸了耸肩：“只是随口问问，你醒来就好。在这种地方要是一直睡过去，搞不好连命都要搭上。”

杰克愣了愣，这才注意到两人所在的空间极为狭小，几乎已经无法转身，更不用说容下第三人。而且，这地方真冷啊。杰克费力地在记忆中搜索着，终于想起来了：失去意识前，他和赛文正在阻止这颗天体发生爆炸……从结果上来看，他们成功了，否则两人早就被炸成了碎片。然而，由于他下达给主机的隔离程序是强制执行的，很显然本该留给避难的时间被完全跳过了。被打入实验室的冷冻栓迅速开始发挥功效，几秒内便令整个空间化身冰地狱。但对于自己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杰克毫无记忆。

“刚才你是不是用了念力……？”他问赛文。

对方点点头。“只是两个人短距离的瞬间移动，就把力量用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再做一次肯定没戏，都怪这该死的……温度。”他打了个寒颤。

尽管口头上一直没说，杰克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周遭的寒冷。在昏迷期间，他的手脚逐渐变得僵硬，如今就连活动手指都十分艰难。如果不是因为身边有赛文，情况恐怕会变得更糟。运气好的时候，有人能从爆炸中险象环生；严寒却是无比残酷的，它可以从内到外、彻底地杀死光之一族。

“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赛文突然摸索起自己的后背：“该死，我的背冻住了……对了，就是它。”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一台时分仪，朝杰克胸口丢去：“你说能用这东西来求救？我不信。一动不动的，大概已经坏了。”

杰克接过机器，艰难地摆弄了一会儿，很快便弄清了是怎么一回事。“它没坏，只是能源耗尽了。”刚才在实验室，杰克让它尽可能多地从巴尔坦星人的主机上下载资料，同时将数据传输给外面的五台兄弟机器，一定是导致机体超负荷工作了。

“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和坏了没两样。”赛文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

“你还好吗？”

“不好，我的左腿已经没知觉了。”

“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

“你又没做错什么，用不着道歉。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赛文抬起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杰克眯起眼，跟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去。两人像是落在一个设备井内，井不算很深，杰克目测头顶上方那个盖着格栅的出口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五百米。但那上面压着什么东西，导致几乎没有任何光线落下来。

“刚才你不让我炸，这会儿想炸也炸不了。现在我得攒点力气，看待会儿能不能再试一次瞬间移动，但很有可能那时候我们已经被冻死了。”赛文转过头来，“怎么办？我可不想在这里等死。”

“有一个办法。”杰克脱口而出，“不过是理论上的可能性，而且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说看。”

“我带来的蜂窝时分仪是常用的时分仪中最稳定的一型，这些机器是相连的，可以进行数据和命令的实时共享。平时我通过念力——不要这么惊讶，我接受的训练和你不一样，不是战斗方面的——操控身边的这台时分仪，再借由它控制另外五台机器。我的计划是用念力代替这台时分仪，直接向位于天体表面的那五台发送讯息，让它们发出求救信号。我记得最后一次通信时它们各自的坐标，应该不会偏离太远。”

“既然你能用念力操作机器，通过战斗课程肯定不是什么问题。你真该去学一下，像现在这种情况下就能派上用场。”赛文撇了撇嘴，“先不说这个，你确定外面的五台还能工作？现在整颗天体都冻住了，可不是说笑的。”

“时分仪被设计出来，原本就是用来在极端环境下，代替科学家进行科学考察的。”杰克说，“基地遭到冰冻之前，我命令这台时分仪把已经下载到的资料传送给另外几台，因此才耗尽了能源。最坏的情况下，哪怕救援队伍错过营救时机，只要有人找到那五台中的任何一台，都能保证数据得到回收……”

“喂喂，不要说丧气话。”赛文打断他，“假设这个办法行得通，具体应该怎么操作？”

“在目前的环境下，我无法保证自己能长时间地使用念力进行高精度操作。同样，你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把我们两个同时带离这个地方。但如果我们把意识合二为一，就能把念力的强度发挥到最大。”

“合二为一？”赛文的表情将信将疑，“我曾经看过宇宙警备队那些家伙的训练，倒是听说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众人的力量集合起来，但自己从没试过这么干。”

“我也没有。”杰克承认，“但我……通过某些渠道得知，光之国有过在紧急时期利用多人念力网进行通信的先例，所以认为值得一试。在这种极端低温下，时间拖得越久，情形越对我们不利。”

赛文点点头。“等着也是死，不妨试一试。意识方面就由你来主导？我负责提供辅助，这样也比较容易。”他说着朝杰克靠近了一步。“只要调整脑波，让频率和你达成一致就行了吧？感觉好像每次归国体检都要做的那个什么测试，虽然那会儿是对着机器。”

“你可以想象自己正在接受体检，只要这样做能让你放松下来。”

“事先确认一下，你不会偷看我的记忆吧？”

“放心，我对你的私生活没兴趣。”杰克感到好气又好笑，“只要你保持心无杂念，别让记忆碎片到处乱跑就好。”语毕，他的身体向前倾，额头朝赛文靠了过去。

 

控制这股力量比杰克想象中要容易，也许因为他不是在独自操作。

他们的思绪汇聚在一起，变成了电磁波，穿透地面，在天体表面一路驰骋。在偏离目的坐标约两公里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五台时分仪中的第一台。他们通过后门进入机器的中枢，将新的指令灌注到其中，然后从中抽离，寻找下一个目标。很快，他们找到了所有时分仪，顺利地逐一发信。

十几秒后，他们的意识又回到了肉身所在的狭小空间，但没有立即分离。两种思绪仍然交织着，缓缓地、缓缓地旋转着，仿佛是在打量彼此。

过了几分钟，两道思绪逐渐停止旋转，似乎想要摆脱纠缠不清的现状，却因为缺乏经验陷入了胶着。他们又挣扎了几分钟，终于分辨出各自的光子，将它们一一回收，散开了。

杰克和赛文同时睁开眼。下一秒，杰克的身体飞快地向后弹去，背部撞到了冰冰冷的墙壁。

“噢。”

“对不起，我的动作太快了。”赛文喘着气说。

“没关系……我没事。”杰克慌慌张张地抬起手，这才发现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硬邦邦的。

赛文摇摇头，握住杰克那只冻僵了的手。他自己的手也是冰冷的。“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你是科学家，要靠这双手吃饭的。”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杰克的脸看。

“双手不能用的时候，也有别的办法。”杰克拨开对方的手，“比如念力。”

“这话还是等你学会瞬间移动和爆炸以后再说吧。”赛文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他的声音因为寒冷而变得有些沙哑：“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有等，以及——让自己活着。”

“后面那个可不太容易。”赛文露出一个疲倦的笑容，“救援队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不会很久……我想。”杰克愧疚地看着对方。“抱歉，让你消耗了这么多体力。”

“是我自己答应要做的。”

“赛文……”

“都说了别在意——”

“谢谢你。”

“……嗯。”

渐渐地，他们的对话变得越来越稀疏，以至于四周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呼吸声。尽管如此，空气中的寒意从未减弱。相反，随着时间不断流逝，它变得越来越强大，毫不费力地占领了这个空间。然后，它开始无声地吞噬两人的生命。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杰克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自己。他似乎是发出了什么声音，令那东西在杰克面前停了下来。接下来似乎是一段含糊不清的对话，然后那东西又动了起来，缓缓地、柔和地碰了碰杰克的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杰克才意识到是赛文在吻他。

那是在他陷入昏迷之前五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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