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Farewell

收录于2013年的杰克&乡秀树本《Farewell》（已完售）
无CP。时间线锁定于杰克最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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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乡秀树第一次看见不属于自己的梦境。
他站在一个自己从未涉足的战场，远离城市，四面山石。伴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黑色物体从天而降，地面因此剧烈地震动起来。他竭力维持身体平衡，同时沿着震动的源头望去，发现前方矗立着一个光之巨人。
“初代奥特曼？”他惊讶地喊出了声。
乡没有认错。眼前这个红银相间的宇宙人，正是人们口口相传，曾于五年前现身地球，保护人类免受怪兽侵害的第一个奥特曼。
脚下的地面再次摇晃起来。原来，刚才落下的不是什么黑色物体，而是一头与初代奥特曼体型相当的巨大怪兽。它很快起身，继而朝初代扑了过去，掀起一片数米高的沙尘。二者扭打在一起，一时间竟难以分出胜负。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局丝毫没有偏向初代的意思。乡看得越来越心急，忍不住想给对方加油助威，可喉咙像是被人上了锁，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他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以期能得到援助，却发现另一个光之巨人就站在自己身边——此时此刻，称之为巨人恐怕有些不合适。与远处的初代不同，这名宇宙人看上去就和普通人类一般大小。由于他的样貌与初代相近，人们常常会忽略二者身上花纹的差别，冠之以相同的“奥特曼”之名，有时又称他“归来的奥特曼”，以示与“初代”的区别。
比起传说中的初代，乡对身边的这位宇宙人更熟悉些。“归来的奥特曼”来到地球已有一年。在战场上，他们曾不止一次将后背交付对方，共同与侵略地球的怪兽和宇宙人展开殊死搏斗。他和其他人一样称之为奥特曼。
“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大约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奥特曼的声音在乡的耳畔响起：“好好看着这个场景。这是曼想要传达给你我的东西。”
乡迷惑地看了一眼对方，想要弄清楚这句话的含义。然而宇宙人不再作答，他只好转过头，继续观察前方的那场战斗。
两分钟过去了，初代奥特曼仍然没能占据优势。当彩色计时器发出“嘀嘟嘀嘟”的警报声，乡的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里，他几乎从原地弹起。
时间紧迫，必须速战速决！乡在内心大喊，如果不能在三分钟内打倒敌人，事态就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初代奥特曼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迅速地向后跳去，以拉开自己与怪兽之间的距离，随后两手交叉，朝敌人发出斯派修姆射线。光线与怪兽发生正面碰撞，在它胸口闪了一下，却没能对后者造成任何伤害。
这不可能。乡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光之巨人的惊讶程度完全不亚于乡。他的动作一下子悬停在半空中，显得茫然不知所措；正是这短暂的迟疑给了敌人反击的机会。怪兽伸出双臂，发出一道白色的波状光线，击中了初代的彩色计时器。
初代的身体僵住了，好似忘了如何战斗；他没能躲过第二轮攻击。紧接着，他的身体失去重心，摇晃着倒了下来……
帮帮他！乡转过头，想要寻找奥特曼的身影，眼前却只剩下漆黑一片。他试图对着黑暗呼唤，还没等声音解禁就已筋疲力尽。
“我们帮不了他。”过了不知道多少时候，乡终于听见宇宙人的回应。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上去低沉且不安。“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实。初代奥特曼曾被杰顿打败。”

乡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
初代奥特曼曾被杰顿打败。奥特曼在梦中的话毫无预兆地浮现在他脑海中。可初代仍然活着，他突然想起，数月前，当纳克星人施展诡计，将奥特曼打败并企图处刑时，是初代和赛文出面救了他和自己。但这依旧无法解释为何初代要给他们看这些。
很多时候，乡打心眼儿里希望这些宇宙人说话能更直白一些，而不是丢下几句意味不明的话语，然后从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指望奥特曼能给出答案，因为对方什么也不会说，正如往常一样。这个附身于自己的光之巨人很少主动开口，而把身体的自主权尽最大可能留给乡，还给了他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你应当保留以人类身份生活的权利。”初见面时他曾经告诉乡，“我希望我们可以为了地球的和平共同战斗，但也希望你不要受到我的干扰，以你自己的方式——人类的方式思考。”
可自从加入MAT队以来，我遇上的事件往往超出人类的认知范围，乡懊恼地想。他有太多事需要烦恼。每日例行的巡逻任务尚未完成，次郎和留美子却无故失踪。天已经亮了，两人无处可去。即使没有这个梦境添乱，他的脑袋也已经乱如麻。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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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陷阱，杰克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了，可他没有阻止乡驱车前往国立体育场。换做自己，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天是星期五，以往热闹非凡的体育场四周竟门可罗雀，这一点本身就足够可疑。乡在楼梯间疾速穿行，一面大声呼喊次郎他们的名字，得到的只有回声，还有靴子在水泥台阶上击打产生的碰撞声。直到他气喘吁吁地来到露天场地，面对空荡荡的观众席，幕后主使才总算露出真面目。
“哈哈哈哈，你终于来了，奥特曼。”一阵刺耳的笑声从乡背后传来，乡赶紧转过身。
百特星人。通过头上的触角与体型特征，杰克很容易就辨别出对方的身份。他把这一讯息传达给乡，感觉到后者难以遏制的愤怒。
“原来是你把他们带走的！”
面对乡的大声质问，百特星人显得不以为然。“没错，是我做的。这么做是为了把你引到这里来。”他甚至还指给乡看次郎和留美子所在的位置。可是当乡朝两人飞奔而去，天空中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叫声，迫使他停下脚步。
“杰顿！”杰克和乡几乎是同时做出反应。梦中的场景还尚未褪色，而如今画面变得愈发真实了。
“怎么样，你有勇气与杰顿战斗吗？”百特星人得意地笑了，仿佛早就知道答案。
乡的愤怒在体内呈几何级数地增长，杰克知道这个人类被激怒了。他不得不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以免受到来自人间体的影响。你要重蹈覆辙吗？就像对战纳克星人时一样。他对自己说，也对乡说，然而后者似乎未能听见，仍然执意伸出右手，将其高高地举向空中。
杰克暗自摇头。岂料，在他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另一股力量已经出手阻止了乡：
“不要急躁，乡秀树。杰顿二世是装备有高端武器的怪兽，如果鲁莽进攻，就会像我一样失败。”
若不是对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杰克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这无疑是初代的声音，那力量也确实是奥特战士惯用的念力。继清晨那个令人不安的梦境之后，初代竟亲自出面对乡提出警告。曼说得没错，在搜集到足够的敌方情报以前，我们不该贸然动手，杰克想，但他不认为事情会如此简单。早在杰克出发来地球以前，他就已经听说了有关这头宇宙恐龙的骇人事迹。然而初代不是奥特学校的新人，他是宇宙警备队赫赫有名的怪兽治退专家。若说仅一次失败就能令他紧张到这个地步，也未免太荒谬了。杰克不禁开始思虑，面前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杰克试着用意念与初代对话，然而无法追踪到声音的传播轨迹。声音是附着在念力上，被单向投射到地球上来的，其主人依然在遥远的外太空。这样一来，即使信号被从中途截断，敌人也无从判断说话者所在的位置。这样的做法绝非偶然，也进一步证实了杰克的猜测。
“怎么，害怕了吗？”见乡迟迟没有变身，百特星人的笑声也变得越发猖狂。“很好，我们很快就能完成‘奥特抹杀计划’了。”
看着对方一副忘乎所以的表情，杰克决定赌一把。
“‘奥特抹杀计划’是什么？”借用乡之口，他问。
“当然是杀死佐菲、初代奥特曼和赛文。我们要杀死每一个奥特兄弟。”
“你们打算做什么？”
正如杰克预料的那样，在未变身的乡秀树面前，百特星人毫不设防，大概是认为区区人类不足以畏惧。“百特星人的军队已经在M78星云外驻扎。占领奥特之星、杀死你的兄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的兄弟会阻止你们。”几十万年来，妄图对奥特之星不利的宇宙人数不胜数。眼前的星人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既然能派杰顿来到地球，看来百特星人的自信并非毫无依据，但这尚不足以构成威胁。
“阻止我们？你倒是可以试试看。一旦我们攻占科技局，取得那个力量，多少个奥特兄弟都不在话下。不仅如此，整个宇宙都将为百特星人所有，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杰克愣了一下。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性，唯独没料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那个部门的名字。
“你是不会了解的。”百特星人终于失去耐心，只是傲慢地看了他一眼，情报提供到此为止。“人类也好，奥特曼也罢，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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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国立体育场，乡飞也似地赶回MAT本部，向伊吹队长报告百特星人与杰顿的入侵。
“五年前，当初代被杰顿击败时，是科特队接手消灭了这头怪兽。”一路上，奥特曼告诉乡。“MAT队是优秀的怪兽歼灭小队，或许我们可以采用相同的办法。”
他说我们，乡想。可是当他进一步向光之巨人询问当时的细节，对方却拒绝回答。
初代的提醒似乎令奥特曼紧张起来了。刚才在体育场时，他一反常态，竟主动要求与百特星人对话——尽管短暂的交谈之后，是更加持久的忧虑和沉默。乡不知道究竟是谁把焦虑传递给了谁。他隐隐约约地觉得，对方好像在回避自己，又但愿这仅仅是紧张情绪下的错觉。谁都会有想要独处的时候，光之巨人也不例外。如果奥特一族也和我们有一样的五脏六腑，他想，自己身边这个一定早就拧出了胃病。
一回到本部，乡就迫不及待地把次郎和留美子遭百特星人绑架、以及自己在体育场的所见所闻报告给伊吹队长；自然，一些涉及到奥特曼的细节被小心地省略了。令他颇感意外的是，伊吹对杰顿这个名字并不陌生，而对那场导致初代离开地球的决战也有所耳闻。
“能打败初代奥特曼，说明杰顿是最强的怪兽。我们不能贸然行动。”原本他主张谨慎作战，优先救出两名人质，却不料通信员带来了杰顿袭击东京的消息。看着对方愈发紧锁的眉头，乡知道MAT队不得不出手了。
“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出发前，伊吹队长说。

开战没多久，队长的预言就不幸成为了现实：杰顿的火力远远超过他们曾经对付过的任何一头怪兽。乡小心地驾驶着爱罗号，一边躲避对方连续发出的火球，一边伺机回击。然而，仅靠几架飞机和陆地上的机动分队实在奈何不了这头凶暴的宇宙恐龙。在杰顿猛烈的攻势之下，民宅成批成批地坍塌，工厂纷纷化为灰烬，而每次破坏又会引发更多小规模的连环爆炸。伴随炮火而生的烟尘滚滚直上，将城市的上空尽数笼罩。人们哭喊着逃离家园，街道在他们面前在燃烧。
很快，南队员和上野队员乘坐的杰罗号被击中了，两人被迫跳伞。灰蒙蒙的天空中，仅存乡的一架爱罗号在天空中与杰顿周旋——直到前者的机头也在密集的火球雨中被打穿一个洞。霎时间，液体状的燃料如洪水般从油箱喷涌而出。
乡向队长发出紧急着陆的请求，感觉自己满头大汗。他双手紧握驾驶盘，将其向前推进，使机头下俯。爱罗号呼啸着冲向地面，剧烈的颠簸让他感到阵阵反胃。好在飞机迫降成功，乡迅速从中脱离，回到继续战斗的MAT队员中间。
在漫天烟雾的掩护下，瞄准杰顿射击成了一件异常艰巨的任务。怪兽一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当它再次出现，手中却多出两件原本不存在的物体——
“次郎！留美子！”乡愤怒从地上站了起来。纵使与杰顿间隔了数百米，他仍然能清晰地辨认出对方手中紧握的正是两名人质。
百特星人刺耳的笑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他站在一栋尚未被摧毁的楼房顶部，居高临下地看着MAT队全员。
“好好听着。今晚五点，这两个人将在国立体育场被处以死刑。”
百特星人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乡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冲着远去的杰顿大喊大叫，满心只想把这个怪物连同邪恶的宇宙人撕成碎片。若不是南队员和岸田队员加以阻止，他几乎要朝怪兽扑过去了。
“等一等，杰顿，把他们还回来！有种就冲着我来啊，畜生！”
“冷静点，乡！”
“放开我！”
“距离五点还有四个小时。”恍惚间，他听见伊吹队长说。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当一行人狼狈不堪地回到基地，迎接他们的竟是一片水漫金山。原来趁防卫队全员出击，百特星人偷偷溜进MAT位于海底的日本支部，破坏了掌控基地命脉的原子炉。电力系统也因此瘫痪，他们不得不摸索着漆黑的墙壁，趟着没过膝盖的积水进入司令部——那里的防护壁打开得足够及时，现在恐怕是基地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水淹的场所了。
稍作调整后，作战会议改在烛光和酒精灯下进行。昏黄的灯光摇摇欲坠，只能勉强看见伊吹队长在前方来回踱步的身影。不断有人从司令部反复进出，报告基地各处的毁损情况。乡双手交叉，把头深深地埋入其中，任由声音从耳边掠过。
机场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武器库也未能幸免。爱罗号和杰罗号无法起飞，又没有那些往日里引以为傲的武器，现在的MAT队要怎么对付这头凶猛的怪兽？
“乡秀树。”黑暗中，一个声音说。
“谁？”有那么一瞬间，乡以为初代奥特曼又出现了，继而发现声音来自更近的地方；有人在他的身体里与自己进行对话。
“奥特曼？”
对方没有辩驳，便算作是默认。
“乡秀树，请你静下来，好好听我说。接下来的战斗请交给我。”
“你想好对策了吗？”
“算是吧。”
乡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可是，连初代奥特曼都输给了杰顿。如果你也失败了……”
“这是一场必须赢下来的战斗。”奥特曼说。“我比你更清楚这一点，请务必相信我。”他的声音坚决而肯定，乡想，然而并非自信满满。
见乡一直不回答，奥特曼发出一声叹息。
“乡秀树，你是为了什么而战斗？”
“我？我是MAT队的队员，当然要为保护地球和平而战。”
“为什么你会加入MAT队？”
“因为加藤队长向上推荐……”乡停住了，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坂田兄妹最后的面容……不，别想这些。但他立即反应过来这些都逃不出奥特曼的视线。奥特曼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我是为保护弱小者、还有自己所爱的人而战斗。”
奥特曼沉默了一小会儿。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似乎变得温和了：“这让我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现在的你，或许多多少少可以理解我。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这场战斗结束后，我想回奥特之星。”
乡愣了一下，显然不能在短时间内消化这中的意味。“奥特之星？你不是随时都能去吗？”他不知道光之巨人的母星究竟离地球有多远，但对于这些宇宙人来说，空间上的距离似乎从来都不是问题。
奥特曼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犹豫该如何表达，也可能是在酝酿气氛。“我要离开地球了。”过了一会儿，他说。
“离开地球？”
“是的。你从百特星人那里听到了，他们对我的故乡发动了战争。百特星人是善于培育的宇宙人，他们能向地球派出杰顿二世，便能用更强更可怕的怪兽来攻打光之国。我……必须回去。”光之巨人在这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可是，我无法预知这场战争要持续多久，也许只需短短几天，也许要花上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我们共用一个生命，因此我无法把你留在这里，自行离开；借助光之国的科学技术或许可以办到，而如今我仅有一己之力。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乡苦笑。“如果我说不，你打算怎么办？”
“我会继续留在地球。”
“可你不是……”
“一年前，我接受了保卫地球的任务来到这里。乡秀树，我把生命分给你，是把你看作可以信赖和依托的伙伴。这条命不仅仅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不会在未征得你同意前离开地球，我可以保证。”
乡思考了一会儿。“奥特曼，你的家人呢？他们也在奥特之星吗？”
“是的。”光之巨人说。“我的父亲是光之国科学技术局局长，我的母亲在情报中心工作。百特星人口中的攻击目标正是科技局，尽管我不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
总不会是为了宇宙和平，乡心想。也许是为了盗取某项技术，或者单纯想把那里的工作人员作为人质，那样更糟……他的记忆再一次开始不听使唤。他看见躺在急救病房里的坂田兄妹，秋子在弥留之季，仅仅来得及回答乡的问题，从口中艰难地迸出“宇宙人”三个字，而她的兄长甚至没能等到乡的出现。
“我该怎么做？”乡问奥特曼。
“和往常一样，只需把战斗交给我。”
乡于是站了起来。
“队长，这里还有一架爱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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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看着百特星人缓缓倒下。十字标枪将敌人的左胸彻底贯穿，对方踉跄着后退，用一种惊慌失措的神情瞪着自己，全然没想到会遇上这一招。
你不可能用相同的计谋打败每一个奥特曼，杰克轻声叹息，只可惜无人听到。他没有时间继续观察百特星人在地上垂死挣扎，转身对付宇宙恐龙。起先他们仍然扭作一团，然而失去主人的杰顿二世很快就乱了阵脚。杰克低下头，躲过对方挥舞过来的拳头，顺势将怪兽整个举了起来。
决胜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间。杰克用念力封锁住杰顿的四肢，将它抛向天空，紧接着发出斯派修姆射线。怪兽无处可逃，即刻在空中化为无数块碎片。
战斗结束了。杰克抬头仰望天空，双脚却矗立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这是一场毋庸置疑的胜利，然而他感觉不到任何喜悦。他听见自己彩色计时器持续发出的警报声，听见周围传来微弱的欢呼声，那是人类的声音，其中有男性，也有女性和小孩子。在对杰顿发出最后一击之前，他就知道MAT队已经成功救下次郎和留美子。很快他们会赶往爱罗号的坠毁地点，竭尽全力搜救然后一无所获。
天空渐渐从湛蓝过渡到紫红，夕阳朝大地缓缓地张开双臂。

杰克决定再向乡确认一次，确认最后一次。
“真的要这么做吗？一旦从地球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即使有一天回到这里，你的亲人也已经老去，战友各奔天涯，没有人认得你。”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乡告诉他。“我的父亲在我年幼时死去，母亲一个人生活在乡下，可惜我不能为她送终。但如果MAT队认定我因公殉职，她便能得到一笔抚恤金。我十几岁时只身来到东京，把坂田一家当作我真正的亲人。如今坂田先生和秋子死了，因为我的缘故……但次郎不是独自一人，他视留美子为亲姐姐，对方待他也像对待自己的亲人。有了她的照顾，次郎总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男子汉。”
“你自己呢？你对地球上的生活就没有一点儿依恋？”
“当然舍不得。但你的亲人和故乡也很重要，不是吗？”
杰克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年前，宇宙警备队第一次正式向地球派遣驻守队员。这个任务没有具体年限，即是说，我可以在任何我认为恰当的时候离开。如果提早知道，我应该给予你足够的时间和亲友告别，而非现在的几分钟。我们共用一个生命，但一个身体只能交由一个灵魂控制。在光之国，我可以暂时变回人类的形态，然而你的灵魂会被等离子火花的能量灼伤。我不得不让你沉睡，直到有一天我返回这个星球。”
“‘短暂地’返回地球。”乡指正道。“你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地球。和你们相比，人类的生命太渺小、太脆弱了。放弃这个念头吧，我知道……这一次是永别。”
杰克努力想要说些什么，试图安慰眼前的人类，但他无法否认对方所说的每一个字，因为那是事实。
“很抱歉我没法弥补你更多。等战事平息了，我会请求科学技术局，让他们把你的‘命’交还给你。”
“我的‘命’是你给的。”乡说。“那个时候我已经死了，所以坂田先生才会烧掉流星一号。如果不是你，乡秀树这个人早就不存在了，早就和流星一号一起化成灰了。就算你要求收回这条命，我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是你给了我这一年，让我能以MAT队队员的身份和你一起保护地球、拯救更多的生命……虽然我没能拯救我所爱的人，但是你还有机会。队长他们一定以为我死了，但我会和次郎他们道别，好好地向他们说一声再见。去吧奥特曼，别让自己后悔。”


海浪从远方滚滚而来。杰克无声地注视着已经悄然变色的地平线，水花泛白，击打岩石发出哗哗的响声。海水将他的双脚打湿，他身着记忆中乡秀树最喜欢的那套西服，却不打算把身体移开。
仿佛是出于某种愧疚，化身人形前他给乡看了自己的记忆，正如刚来到地球时自己对这个地球人所做的一样。乡显得很惊讶，无论是在浏览那些记忆之前还是之后。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乡秀树依次举起两只手，同时缓缓地闭上眼睛。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杰克知道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然后，在乡的意识完全消失之前，杰克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谢谢你，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再见了，奥特曼……不，杰克。”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见这个地球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