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武器课

 

他们绕到本部大楼的后门，在正对着露天广场的一根柱子旁停了下来。参加授勋仪式的人已经全部离场，可以看到三个圆盘状的后勤机器人悬浮在空中，正在不紧不慢地收拾场地。

课长站在台阶上，远远地望着那些机器人。“我在储备学院的毕业作品就是家庭机器人，”他突然说，“可惜那个时候手头紧，试验机没好好维护，过了十几年就报废了。要是保留到今天，说不定比那些机器还强些。”

杰克没有接话，两人便沉默着，一时竟有些尴尬。杰克和课长原本并不相识，只听说对方原本是材料实验室副主任，在研究航天器材料方面很有一套，带领的团队曾获得过好几个星际奖项。杰克和他共事了一段时间，知道他并非自武装运动的忠实拥簇，但对组建武器课的事很积极，总体还算是一个令人愉快的上司。

过了一会儿，课长侧过身，盯着杰克看了一回儿，脸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你父亲……局长以前在非战斗武装部待过，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是战前的事了。”听见对方这样问，杰克感到有些吃惊。科技局高层的工作履历是内部公开的，他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呢。“他负责的是系统安全的工作。”

“是啊，是啊。现在我知道了。”对方抓了抓头，话锋忽然一转：“今天早上，我把便携式可适应念力转换器的草图拿给他看了。”

“他怎么说？”

“大体上没问题。但他给了我一张设计稿，说可以直接在这张图的基础上修改。”他的手在空中一挥，一块屏幕便出现在那里，画面中是一张设计图纸。“老实说，看到它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完成度太高了。看见那片光敏感应膜没有？这年头早就不生产了。我敢打赌是战前设计的，最迟也是战后五十年内。我个人尤其喜欢危机感应模块部分，几乎可以不做任何修改，直接拿来制作成品。”

杰克读了读图纸，不得不承认课长的话是对的。尽管硬件方面还有进一步优化的余地，功能也较为单一，但论设计理念，眼前的这份稿件绝不输给当今的许多作品，甚至比杰克在审查会看过的大多数都要出色。

“战前的科技局已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杰克喃喃自语着，随即意识到一个事实：宇宙大战争之后，科技局的武器研发一直处于停滞不前的状态。换句话说，这两万年间，光之国的军事力量一直在以一种极度不平衡的方式发展。他抬起头：“这是谁设计的？”

“他没说。”对方摊了摊手，“我怀疑是局长自己，但出于某种顾虑，不方便开诚布公地说。”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杰克摇摇头，“事到如今，为什么他要把这个交给你？”

“也许是为了让我们有点事做，不至于闲到无聊去开发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课长自嘲地笑道，“你父亲……他在战争武器方面的看法很保守。当然，他亲身经历过战争，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他一直强调科技局的反战立场不会改变。但别忘了，我们课之所以能成立，说到底还是靠的他一句话。所以，我想他多少还是承认了自武装的必要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杰克一眼，“不管怎么说，你们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

杰克没有接腔。

 

六十七年前，一些科学家和研究员自发地聚集起来，发起一系列宣传、演讲和罢工，抗议宇宙科学技术局忽视科学工作者的基本权利，常年挤压安保预算，使驻外人员无法得到必要的人身安全保障。因为发起者呼吁科学技术局重新武装起来，这一系列活动很快得到了一个名字，“自武装运动”。

杰克也参与了这场运动，但他的主要贡献不在于作了多少场演讲、组织了多少场游行，而是制造了导火索之一。运动爆发的前一年，他完成了一篇关于最近五千年科技局驻外人员因公负伤的调查报告。报告发表在一本科技局内部发行的杂谈类期刊上（他们有十几本这样的刊物），一经发布便引发了轩然大波。后来那场运动中的演讲，几乎无一不引用了报告中的数据。

尽管罢工只断断续续维持了不到两个月，自武装运动的其他抗争形式依然坚持了将近五年。最后局长出面发表了一席话，宣布将在接下来的十年内制定出一套合理的应对方案，以降低驻外工作的风险。经过公开征集意见和反复磋商，最终决定在非战斗武装部下新设一个武器课，着力于提高科技局自身的武装力量。甄选成员又额外花了两年时间。从名义上说，杰克是作为仪器专家被选中的，可明眼人都知道那篇调查报告在中间起到的作用有多大。杰克也不感到意外，只是被告知自己得票率的时候依然大吃一惊。

如今，武器课成立已然五十周年。回头重新评价那场运动，有人表示不以为然，认为它不过是一场闹剧；但也有人将其视为一种进步，后者从数量上明显占优势。最近几十年，越来越多的科学工作者正在达成一种共识：宇宙警备队可以随心所欲插手科技局事务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尤其是当两年前，希卡利的固态生命技术问世之后。

然而欢欣鼓舞之余，不安与困惑的情绪又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持续了数万年的力量平衡被打破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平衡会以什么形式建立起来。

 

“……所以，我决定让你来负责这个项目。”课长说。

杰克愣了愣，这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什么？”

“便携式可适应念力转换器啊。后天我就要去谈战斗机器人的项目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谈出个眉目来。”对方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很是用力，“我知道你很忙，手上有好些个人项目，但你是我们之中跑外勤跑得最多也最远的，对驻外考察可能出现的风险更敏感。这些对项目开发和后期测试来说是很重要的——在这方面，我这个材料工程出身的肯定比不上你。”

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杰克还能说什么呢？

 

这天晚上，杰克和往常一样回到公寓。他嚼了几条能量棒，便一头钻进客厅一角训练机。他在里面待两个多小时，直到精疲力竭，身体再也无法动弹。等四肢恢复知觉，他起身冲了一把澡，洗去睡意，然后重新回到工作面板前。

也许是因为周围的同事都还沉浸于今天的盛大典礼，收件箱里的未读信息出奇地少。杰克快速地扫视着屏幕上的文字，视线来到最下方的窗口。课长的数据包已经在那里静静地躺了一整天。杰克叹了一气，把它下载到自己的数据库中。他本该想到的，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整理这些资料花了杰克不少时间。父亲给出的设计稿与武器课最初的构想从原理上有若干相似之处，例如都涉及到了念力感应模块与粒子重组技术，目的却大不相同：前者是自动形成防御屏障，后者则希望成品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志变形成不同的武器。若想要将二者有机结合，大量的修改是必不可少的。而如果想以最高的效率完成这一切，就势必要将整个课室动员起来。

杰克拨动屏幕上的侧边栏，调出一排联系方式。除了正副课长，武器课的其他成员还包括一个以前隶属于防御课、擅长开发各种装备的发明家、一个来自异星生命研究中心的怪兽通，一个异星能源开发课前技术员和一个两年前刚从储备学院招来的见习生。杰克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他需要组织一次全员会议，看看接下来可能会调用到多少资源，其中有多少可以直接从库存中领取、又有多少要向局长另行申请；他还需要制定一套不长也不短的时间表，以保证课室的每个成员在完成规定工作的同时仍有空顾及各自的项目。

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提示音，表明有人向杰克提出了全息通讯请求。这个时间？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同意了。几秒后，一个上身健硕的银族半身像出现在杰克面前，是贝利亚。素有光之国最强之称的战士沉着脸，好像刚刚和人干了一架，并且随时都会再次爆发。

杰克朝对方点了点头，一边想，上一次他们进行这样直接的通话是什么时候？一百年前？无论如何，这不是什么好的迹象。果然，对方一开口，杰克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我把坐标发过来了，你来一趟。”贝利亚说，“我们遇上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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