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 第三章

第三章 黑夜之中

 

平台上只剩下杰克的时候，他没有重新打开室内的灯光，反而关掉了其余的照明设施。整个空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除了杰克双眼和彩色计时器发出的光芒外，唯有房间中央的模拟建筑时不时地向外吐息着红光，仿佛呼吸一般。

一条条微弱的光线从天花板渗透下来，随机散落在模拟图像的各个角落，在地面、在建筑群表面留下一个个小光点。紧接着到来的是一团烟雾状的东西。和刚才的光线不同，这雾仿佛拥有自我意识，盘旋着来到建筑群上方，随后扩散开来，不多久便将绝大部分建筑包围了起来。

杰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这是由计算机模拟出的，前一天基地受到袭击时的场景重现。随着实验室传来的数据不断更新，敌人的行动模式正在进一步分析中。一方面，杰克倒不怎么担心那群科学家：通过耳边的通讯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向他报告斯派修姆屏障和陷阱的工程进度、资源使用情况，以及有没有人因为意见不合打起来。目前为止总算没出什么岔子。另一方面——杰克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战斗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预测到的。他自身的战斗经历非常有限，考取UF-500执照时参加的战术课也不过是纸上谈兵。那么，能不能相信那个红族观测员？

大约三十分钟前，杰克刚刚结束和赛文的谈话。当杰克向对方解释了自己的目的，对方立刻打消顾虑，滔滔不绝地描述起他是如何发现巴尔坦星人藏匿的小行星带，又是怎样潜入敌人的阵营、偷听到他们对于下一次小行星带接近时间的对话，没有丝毫隐瞒的迹象。不仅如此，他还根据自己观察到的情况，提出了敌人可能采取的几种攻击模式。老实说，一名恒点观测员竟然对战术有这么浓厚的兴趣，杰克感到很意外。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职业基本等同于数据采集员，负责的尽是些繁琐又不得不去做的工作，对战斗能力的要求也不高。杰克对于恒点观测员的选拔流程并不熟悉，他原以为只有那些能力平平、或是没什么抱负的人才会去申请这份工作。

遇上个这么特立独行的家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仅仅多出一桩麻烦？杰克决定晚一点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当赛文提出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杰克二话不说便邀请他去了位于隔壁的房间稍事休息，那里虽说是杰克的卧室，但除了一张床外几乎是空的，工作文件都已电子化并且全部锁死，从而杜绝了一切机密外泄的可能性。现在杰克还不敢说自己能对对方放一万个心，可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个人身上有什么特质，让他不想轻易放手。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身后的舱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老兄，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干嘛？一个人待着也太无聊了，要不要来聊天？”

杰克没有说话，看着赛文走到自己面前，又用念力招来一把椅子，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你应该待在房间里。”杰克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像责难。

对方摆摆手：“一会儿再睡也来得及。这种程度的战斗我经历得多了，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杰克皱起眉头，“这对我们来说可是生死攸关的问题。要是这里被巴尔坦星人占领，几个月来的研究成果都……”

“抱歉啦，我没有看轻你们的工作。”对方笑笑，脸上全然没有反悔的意思，“话又说回来，你这个样子，如果在宇宙警备队可有得好受的。难怪你选择留在这里。”

杰克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闲得发慌，随便查了一下。”赛文耸耸肩，“个人履历算不上什么机密，全都好好地挂在资料库里吧。从奥特学校毕业后，以总分715的成绩取得了宇宙警备队准入资格，不过没有前去报道，而是进入了科学技术局储备学院。说来也巧，我们两个好像是同岁，不过参加的不是同一年的考试。”

“你也通过了宇宙警备队的考试？”然后放弃了。

赛文摇摇头：“要是通过，现在我就不在这里了。”他抬起头，盯着模拟而成的天空看了一会儿。

“我一直觉得凭借自己的实力，不费任何力气就可以通过考核，不料砸在了理论考试上。佐菲那个家伙为此嘲笑了我好长时间，我一气之下报名参加了恒点观测员的培训。现在回想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又不是只有宇宙警备队一个选择。”

因为工作的关系，杰克和佐菲打过几次交道。和他接触过的大多数警备队成员相比，对方是个令人省心的工作伙伴。杰克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此人是宇宙警备队队长的养子，年纪轻轻便被任命为星云支部长，仕途一片光明。也有人将他和杰克作比较……这不公平。

“总之，现在我过得挺好，每天自由自在的，比那个成天被关在办公室的家伙强。”赛文眨眨眼，话锋突然一转：“喂，也讲讲你的事吧。”

“没什么好说的，那些都写在履历上了。”杰克站起来，感到心烦意乱。眼前的模拟战场已经有一阵没有变化了，模式解析能够提供的数据恐怕已经到此为止。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那就谈谈没写在履历上的。”赛文好像不死心，“既然你选择科技局，为什么还要特地去考宇宙警备队？一般人可不会乐意去参加那种测试。”

“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而已。”杰克转过身，视线落在远处的第一发射场。已经入了夜，由于大部分动力被调拨去制造斯派修姆物质，发射平台上只有少得可怜的几台照明设施在运行着，一台运输机正缓缓地从一旁经过。“原本我就没打算加入宇宙警备队。”

“就因为这种理由？我可没这么好打发。”

“随你怎么想。”很显然，杰克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他一只手在耳边扶了扶，对着通讯器低语几句。“整备一班来了消息，斯派修姆屏障已经布置完毕。”

“喔——只差陷阱了。”赛文懒洋洋地说。

“是啊。”杰克凝视着运输机的行进轨道。按理说前往仓库没必要绕道来这里，距离十号坑洞最近的基地入口有上个月刚建成的地下通道，由此他们运送物资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三倍。

“指挥中心，向我报告TR型运输机的使用情况。第一发射场附近有一辆该机型，我想知道是谁在驾驶。”

“收到，正在查询。基地内共有十二台该型号运输机，其中有三台待修理，五台正在使用，其余的处于待命状态——等一等——有一台在上一次袭击中和我们失去了联络，可能是落入了坍塌的坑洞。编号为TR-06。”

运输机朝着平台的方向驶来，速度越来越快了。黑暗中，用夜光涂料绘制在机器顶部的数字6赫然可见。

“指挥中心，向全员发布广播。放弃陷阱，所有人立刻回到基地。基地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发生什么了？”听到杰克的声音，赛文站了起来。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敌人恐怕已经……”杰克的话还没说完，身体突然向下一沉，险些摔倒在地板上。房间内的模拟影像晃动了几下，消失了。

相比之下，赛文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正怒气冲冲地从地上起身：“该死，是重力炸弹。攻击提前了。”

杰克再次呼叫指挥中心，另一头的回复断断续续的，但总算还联系得上。“现在基地外部的重力是原先的十倍。”结束通话后他对赛文说，“刚才调度资源的时候，这里的防护罩被削弱了，不能完全抵消炸弹的影响。到指挥中心去，那里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两人气喘吁吁地奔向走廊，发现升降机停止工作了。

“不行，得想法子到外面去。”赛文问杰克：“这附近有没有能手动打开的舱门？”

“你确定要这么做？”

“当然。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杰克沉默半晌。眼下，他花十几秒便可以解除升降机的锁止装置，将一侧的墙壁整个推出去，但这同时意味着将自己暴露在十倍重力下。对于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这样的环境下不要说战斗，就连勉强站立也相当困难。然而刚才两人都看到了，窗外从天而降的巴尔坦星人大军。

杰克抓住墙壁上的把手，用力向下一压，控制面板弹了出来。他输入一连串密码，墙面上的指示灯开始逐个变成绿色。

“站到这里来。”他对赛文说。

赛文照着他的话做了，又转过头：“不好意思，把你也卷进来。”

“这些话留到以后再说吧。”只要还有以后可言。

最后一道锁被杰克解开的同时，墙面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内凹陷进去，然后弹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走廊的墙壁上。杰克只来得及看到一道红光飞了出去，眼前便被黑暗笼罩了。他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安全把手，蜷缩着，以免被从外面吸进来的金属碎块砸到。身体真沉啊。

此时此刻，他唯有相信那个红族战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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