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无妄之森（赛文x杰克）（46-47）

46

赛文翻了个身，差点从沙发上掉下去。等他拽着把手，硬是将身体拉回到原位，睡意已经荡然无存。他呆呆地、长久地望着眼前的天花板，最后叹了一口气。

兜了一个大圈子以后，他又回到这里。

 

从平行宇宙归来以后，赛文惊讶地被告知光之国的时间只过去他所经历的一半。科技局的人向他解释了一大堆术语，大概是有关空间与时间的扭曲，赛文在听讲的途中睡着三次。好在搞技术的没怎么难为他，体检报告显示一切正常后就放他回去了。

但想躲过搞文书的就没那么容易了。回到光之国没多久，赛文再一次接到来自恒点观测局的停职处罚。多亏有黄金龙协助之下的“逃狱”，赛文成功挫败了又一起蓄谋已久的侵略计划，这才减轻了他在上一起事件中的罪过。上司对此仍是一脸愠色，不过赛文早就习惯了。

赛文没和奥特兄弟中的任何一个谈起这次任务中，他在地球上的所见所闻。也没有人问他，仿佛没有人在意。他又成了宇宙警备队的笔头教官；考虑到赛文旧伤尚未痊愈，给他安排的工作负荷甚至不如十几年前初上任：心情好的时候他会亲身上阵指导学生，不高兴的时候干脆窝在住所，连训练场也不去。

 

赛文又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听到有什么在沙沙作响，于是坐起身，看到客厅里一个红银相间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早就出门了。”

“我的确早就出门了。”身影转过头，毫不遮掩自己的一脸倦容。“是你睡了一整天。赛文……哥哥。”

赛文眨了眨眼睛，记忆随之苏醒过来：天还没亮，身边就传来杰克起床的动静。半梦半醒之间，赛文缠着对方一路跟出房间，最后被一把丢在沙发上。

“噢……你最近很忙？”

“只是例行会议。”杰克轻描淡写地说。他再次转过身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但赛文不是傻子，回来的这些日子里，他发现杰克去道场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星系间的来回奔波。客厅墙壁的行程表上，杰克和奥特曼的那份正在变得越来越相似。赛文望着杰克的背影，心想对方是不是又瘦了？最近他听到不少传闻，说宇宙警备队的领导班子正在更换年轻血液。处于类似立场艾斯也未能幸免：原本的蛋糕鉴赏会从每月一次改到每季度一次、每半年一次……未来也许会更久。有人说L77的王族兄弟也来到M78星云，只是目前还停留在奥特之王的地盘。雷欧这小子，也不知道来和自己打声招呼。

不过在赛文看来，这没什么不好的：兄弟们在地球上的战斗得到了来自高层的肯定。奥特之父甚至给六兄弟中的五人——泰罗还在地球——颁发了特制的兄弟披风。出席重要会议时，奥特曼和杰克都会把披风捎上；赛文有时也会被邀请旁听那些会议，更多则是在训练场巡视时用上它。

“要睡就回你自己房间睡，别占着客厅。我还想为下个星期的讲座做准备。”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不用猜赛文也知道是谁，尊敬的宇宙大学教授先生。难怪刚才杰克那样叫自己。

赛文转过头，瞟了奥特曼一眼。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我行我素得不像话。他懒得和对方争辩，起身把沙发让了出来。奥特曼倒也不客气，没几分钟就把面前的茶几变成了他的小型书房。眼看兄弟各忙各的，一个晚上又要过去，赛文突然决定把积在心头的话说出来。

“我说……呃。”赛文一开口就迟疑了，于是他决定单刀直入，以最快的速度切断自己的后路：“我去了平行宇宙的地球。”

两名银族战士交换了一下眼神，紧接着将视线投射过来，催促他说下去：

“当我在这个宇宙的地球上战斗时，我曾遇到农马尔特人的使节。海底基地被炸毁后，他们的过去成了未解之谜。在那个宇宙……那里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回来以后我一直在想，二者或许是有关联的。我没有证据，可如果这个地球的农马尔特人正是来自那个宇宙……”赛文顿了顿。“也许此时此刻，他们隐藏在这个宇宙的某处。我想找到他们，赶在一切发生之前。”

有好一会儿，他的兄弟谁也没说一句话。但奥特曼放下了手中的电子屏，杰克重新走回客厅中央。

“没必要这么做。”杰克轻声说：“这不是你的错。”

赛文摇头。“他们破坏海底基地时，我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宇宙的时间比这里快上好些年，现在做些什么还来得及。”

“对于那个宇宙发生的事，我们无能为力。”

“不试试怎么知道？”

杰克叹了一口气。

“所谓平行世界——跳过那些理论——假设我们所在的宇宙是一个气泡，平行宇宙就是附着在我们宇宙表面、由这个宇宙的因果衍生而来的子宇宙气泡。我们的宇宙自身也是其他宇宙的因果产物。无数个气泡彼此相连，每一秒都有新的子宇宙诞生。两个气泡越是接近，二者间的因果律便越强大；距离越远，相关性越弱。如同地球人口中的蝴蝶效应，一个微小的细节也能引起翻天覆地的变化，新的宇宙就此诞生。此后，她以自己的方式不断演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发展出与母体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那个宇宙和这个世界最初的分歧点在哪里。也许分歧点不止一个，各自引发的后果千差万别。然而，正如同样的因会生出不同的果，不同的因也会带来相同的果。恒点观测员的工作正是记录那些偏差，不是吗？”杰克停下来，直视赛文的眼睛。“在那个宇宙，无论曼哥哥、我，还是其他人，没有一个人曾经涉足地球。唯一记录在案的外来者是那个世界的你，可当你为地球战斗时他去了哪里？观测报告表明，那个宇宙的宇宙警备队没有介入地球上发生的任何事件——问题是，真的存在宇宙警备队吗？”

赛文皱了皱眉头。他承认自己确实去过一些地方，一些在这个宇宙闻所未闻的星球。他知道那个宇宙与自己所熟知的这个有许多不同，但警备队的事他没有把握。该死，他怎么就没想到去看一看呢？如果有下一次进入平行宇宙的机会，他一定要回到那个时代的光之国，弄清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那个宇宙中已经发生的事。”杰克摇摇头，“从技术上来说，我们的确可以回到自己过去的时间线，但这是不被允许的。两个平行宇宙的时间线并非直线，而是结构复杂的弯曲；即使回去了，那个过去也极有可能受到影响，从而转向不同的未来。你对农马尔特人出手的那一刻，新的平行宇宙便诞生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奥特曼突然开口了：“如果没有那起事故，我没有跟随百慕拉登陆地球，我就不是现在的奥特曼；没有什么奥特之星，这里也不会是光之国。与地球人的相遇造就了今天的我们，这个强大的因果将我们的命运连接在一起。奥特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与地球扯上关系的人，都不能跳出这个圈子。”

赛文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他低下脑袋，忿忿地盯着脚下的地毯。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他仍不愿相信办法被彻底堵死了。可……这个时候，杰克的双脚进入他的视线。赛文抬起头。

“听我说，赛文哥哥。你在那里所做的一切并非毫无意义，至少你将地球人引导向了正确的进化史。这个宇宙的地球也许会有不同的未来，尽管我们谁都无法预见。这两个宇宙有许多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是——在这个宇宙的地球，你不是一个人。”他握住赛文的手腕，手掌还残有热茶的余温。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类被证实为与那个宇宙同源，你会因此停止战斗吗？”奥特曼突然问。

答案再明确不过了。“不会。”赛文说。

“正是这样。”奥特曼说着站了起来，神情严肃。“不要忘了，这里地球是被人守护着的。如果农马尔特人回来了，我们将一起面对他们。”

 

 

47

赛文没有想到，自己下一次前往地球会是以这种形式。

接到前线警报的时候，他正在办公桌前昏昏欲睡，头顶的宝石与桌面只有一公分的距离。在红色闪光的作用下，赛文稍稍打起一些精神。他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快讯中的文字，似乎哪里出现了相当棘手的怪兽。几秒后，艾斯的奥特签名将前一条信息覆盖，表示接下这个紧急任务：是亚波人捣的鬼，签名中这样补充道。

亚波人？当了好些年太阳系部长，赛文多多少少还记得它。那家伙曾经把艾斯折磨得够呛，后来又被对方教训得够惨。泰罗任职期间它似乎也出现过一次，只是弱得不堪一击。虽然阴魂不散的确惹人讨厌，不过这种程度的敌人艾斯应该能对付……趁着赛文回忆过去的工夫，显示屏上的奥特签名飞快地闪了两下，表明又有人跟进了：等等，奥特曼？杰克？赛文下意识扫了一眼原始信息，当即站了起来；事发地点坐标距离地球还不到两百万公里，而且正在向月球接近！

赛文赶到战场的时候，奥特兄弟的另外三人已经到了，正在和报告中描述的超兽战斗：那家伙比自己高出约一个身体，背部长满尖刺，四条钢铁般触手张牙舞爪地挥动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们竭力将战局控制在月球。受到合力攻击后，对方已无法战斗，却不可避免地落入了地球引力圈；四人赶紧跟了过去。权衡之下，他们最终还是使用了终极十字屏障，赛文提议的。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招式，需要耗费大量能量，但还不至于要了他们的命。

巨大的闪光过去后，赛文发现自己倒在码头边，四肢如人类般轻盈——他的身体将残存的能量集中起来，拟态为人类以降低输出。他勉强支起身，发现另外三个兄弟也以相同的姿态分布在四周：早田、乡、北斗，再加上一个诸星团，这就是曾经保护过地球的四个奥特战士如今落得的模样。

“大家都没事吧？”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果然……我们已经失去变身力量了。”奥特曼说。

艾斯望着不远处的大海，神色中藏不住忧虑：“可亚波人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你们都听到它说的话。这个封印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必须有人对它进行监视。”杰克说。“虽然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做不了什么，但接下来的几十年，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赛文点头表示同意。他抬起头，凝视前方的神户海峡大桥；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在力量恢复前，我们就待在这片土地上，像地球人一般生活。”

 

考虑到安全问题，他们不可能以原本人间体的名义生活，也应当尽量避免与地球防卫队接触，因此决定以神户港为中心，低调地分头进行活动。考虑到现在的地球已经脱离怪兽频发期，有没有一个像样的防卫队还是问题呢。

四人都有过在地球生活的经验，因此其中的三个很快就确定了各自的落脚点：艾斯在附近的面包店找一份工作，杰克去了汽车修理工厂，奥特曼的决定叫人大跌眼镜，说什么要彻底融入地球人的生活，便立即着手准备下一年度的大学入学申请。看着自己的兄弟纷纷找到出路，赛文却发现自己拿不定主意。他陆陆续续找了几份零工，可每个都维持不了几年，有时才干了寥寥数月便感索然无味，于是丢下手头的工作，转向下一个目标。由于缺乏稳定的工作，赛文时不时地会面临手头拮据的问题。每当这时，他便果断跑去艾斯的住所蹭饭，对方不像奥特曼，会用“不要打扰我学习”这种混账理由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身体里有一部分是地球人。”一次碰面的时候艾斯说，“我们的行为模式受到那一部分的驱使，并对某种领域产生特殊的偏好，所以选择对我们来说容易些。奥特曼哥哥曾和地球人共生一年，多少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赛文当时没说什么，打着哈哈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等杰克开车载他回去的时候——上次因为交不起房租被赶出住所后，他便卷铺盖搬进了杰克的公寓——赛文看着车窗皱眉头：“难道你们不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别说是为了完成那个地球人未完成的遗愿，你们可不是为了别人而活。”他说这话别有用心。此时的杰克已经是一间汽车修理厂的负责人，且正在涉足赛车界。

“不完全是这样。”驾驶座上的人摇头，“虽然沿用了乡秀树的名字，我没有将他唤醒……现在的我未必有力量令两种意识保持平衡。何况以我的外表年龄，不可能去参加什么赛车比赛，也许不久之后会转向别的工作。和人相关的，和孩子相关的……”

赛文对此不置可否。果真如艾斯所说，还是因为选择太多，令自己感到眼花缭乱、无所适从呢？他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然而始终没有答案。他知道这并非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因为尽管生活总是乱糟糟的，他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然而杰克不这么认为。“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他说，“不要忘了，我们必须做好长期驻守在这里的准备。除非你把容貌保持在年轻人的状态，再过十几年，就连打零工的机会也会急剧减少。你可以选择变换容貌，但是这样半调子的状态就可以了吗？居住在地球，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这难道不是你长久以来的愿望吗？”

赛文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持续着这种闲散的生活步调，把神户跑了个遍，对每一条街道都了如指掌，几乎可以绘制出一份手工地图。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虚度光阴，只是还没遇到值得自己投身于其中的工作。

说来也凑巧，一天赛文在六甲山游荡的时候，一匹飞奔的马朝他横冲直撞而来。赛文一把抓住缰绳，轻巧地跃上马背，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将对方制服了。过了几分钟，一个身穿制服的人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视线中。

“对……对不起，这孩子脾气暴躁得很，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一不小心就让它跑出来了。刚才真是虚惊一场，多亏有您的帮忙。您在对付动物方面似乎很有经验？”

赛文坐在马背上挠头。

“谈不上有经验，但我的确对付过一些凶猛的大家伙……”

“要不要考虑到我们这里来工作？我在附近的牧场工作，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赛文眨了眨眼睛。

“好啊。今天晚上我可以住在你们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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