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边缘人（赛文×杰克）第八章

第八章 参观科技局

 

27万年前，一颗恒星的生命走到了尽头。它的终结并非毫无预兆，然而对于距离这颗恒星最近的文明行星来说，一场巨大的灾难无可避免地即将降临。行星上的生命已经具备了飞往群星的能力，但他们不愿放弃这颗星球，而是怀抱着希望和恐惧，竭尽全力寻找可以拯救自己家园的方法。

在漫长的探索中，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却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许多人绝望了、放弃了，加入到逃亡的大迁徙中，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一群科学家聚集到一起，下定决心要与这颗星球共存亡。终于，他们克服种种艰辛与阻碍，完成了等离子火花塔。新的人工太阳——等离子火花——赐予了这个星球上的住民巨大的力量，使他们进化成巨人之姿。一段新的历史开始了。

 

全息影像逐渐褪去，房间很快又变回了原本灰白色的样子。不到三秒的工夫，吵吵嚷嚷的声音便充斥了整个空间。有人打开门，这些声音的主人便从放映室鱼贯而出，很快形成一条有序前行队伍。

杰克在队伍的一侧，跟随大部队不紧不慢地走着，时不时转过头，查看两端的情况。年轻的参观者把脑袋凑到一起，兴奋地谈论起刚才在放映室的所见所闻，尽管内容大抵仅限于那些由计算机绘制的、描述大爆炸的壮阔景象。想要这些仍处在懵懂状态的孩子理解那个事件的意义，恐怕还太早了。有一天，当他们中的一些人通过层层测试、进入科学技术局储备学院，这段历史将成为一门必修课。

等离子火花塔建成之际，亦是科学技术局的历史开始之时。将生命从原本脆弱的肉体中解放，以光的形式存在——可以说，正是科技局促成了奥特一族的大进化。出于伦理方面的顾虑，他们还没有彻底断绝与肉体的联系，但此类研究从未停止。只要假以时日，科学家们必将揭开生命的奥秘，将同胞引向更高层次的进化。

穿过一条走廊的时候，杰克注意到一个小女孩放慢脚步，逐渐从队伍中脱离，最终在一面展示橱前停了下来。他同身边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便转过身，朝女孩所在的地点走了过去。

从名义上说，科技局局长是这次参观活动的组织者，但由于其公务缠身无法前来，作为副手的杰克便被推上了负责人的位置。在这种情况下，他本不需全程领着小参观者们四处晃悠，那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有专门人员负责——通常是见习生和刚入职不久、还没有自己的项目的新人。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例外。

和不远处的同龄人相比，小女孩表现得安静多了。她似乎并未注意到杰克的到来，只是睁大了眼睛，正出神地注视着什么。杰克弯下腰，沿着她的视线望去，见一台上了年代的机器正静静地躺在水晶玻璃之后。

“怎么了？”

“我祖父母的花园里也有一个这样的雕塑，但是要大得多。”

“是吗？”杰克笑笑。他们眼前的可不是什么雕塑，而是第一代五项探测时分仪，其辉煌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宇宙大战争之前。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现今普遍采用的是体积更小、误差可控的第四代时分仪，而资源消耗巨大、等待时间长的第一代时分仪，自然早早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它们之中有的被送进博物馆，还有一些被收藏家收入囊中。三千年前，还是储备学院研修生的杰克设计了一种新的结构，将检测内容从传统的五项数值扩充到十一项，使精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尽管由于各种原因，十一项数值法尚未像五项法那样得到广泛运用，但正是这篇论文让杰克拿到了科学技术局的录用书。

两人默默地盯着机器看了一会儿，小女孩突然转向杰克：“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老师说等这次参观结束，每个人要交一篇报告，写我们长大了想做什么。大家……女孩子都说想要加入银十字，可……”小女孩低下头，声音逐渐变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样写。我从来没想过将来要做什么呀。”

杰克温和地笑了。

“不用强迫自己和其他人选一样的。我像您这么大的时候，也没有想好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慢慢来就好。等您长大了，学习的事物多了，视野也会变得开阔，那时就能找到自己真正想要从事的工作了，尤莉安公主。”

小女孩愣了一下，也许是被杰克的一席话震住了，也许是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认得自己。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一个看上去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突然冲到两人跟前，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尤莉安，不是说不能擅自脱离队伍吗？会给工作人员添麻烦的。”

“爱迪。”尤莉安怯怯生生地应了一句，一转身躲到杰克身后去了。

“没关系，”杰克朝男孩笑了笑，“解答年轻人的疑惑，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他转过身，对着尤莉安做出一个“嘘”的手势：“放心，我不会向老师告状的。回到大家那里去吧，一会儿要参观能源开发部，可别错过了。”

尤莉安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点头，然后抓起爱迪的手。

杰克目送两人小跑着赶向队伍，自己站在原地，没有立即跟上去。

在获得光之力量后二十多万年的进化过程中，奥特一族抛弃了数以千计的传统与习俗，却将王族制度近乎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尽管后者的影响力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光之国的实权掌握在宇宙警备队，确切地说是奥特之父手中。不过，即使不再享有至高无上的特权，民众对王族成员仍然抱有相当强烈的敬意。以尤莉安的身份，即使她什么选择也不做，也不会有人责备她的——杰克为自己在一瞬间产生了这种想法感到震惊。这不仅仅是失礼与否的问题。如果连杰克都这样看待这个孩子，他和那些拿着相同眼光看待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参观最终日很快到来了。午餐过后，参观者照例被安排在一个大厅里休息。不用说，到处都吵吵嚷嚷的。杰克站在大厅二楼，两手抱胸、静静地望着下方的景象。他已经联系好接下来几周的现场负责人，届时只要确保自己在欢迎仪式和少数重要场合上露个脸即可。

杰克注意到一小群围坐在一起的孩子，乍看之下和其他小孩子的团体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中心是那个名为爱迪的男孩。尤莉安也在那里。杰克与他们相隔了半个大厅，不过以他的听力，这点距离构不成什么阻碍。

“爱迪，你决定写什么了吗？”

“当然是宇宙警备队。”被问到的男孩点点头，语气相当肯定。

“那你为什么不报名去那里参观？”

“我报名了下周的。”

“那你也用不着来科技局呀？老师说，报名不是强制的，选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就可以了。”

“可老师也没说不能两个地方都参观呀。我读了宇宙警备队的行程表，开放的部门比这里少得多了。难道参观新生训练场和本部大楼就能令你们满足吗？而且，我希望长大以后守护宇宙和平，但也想从事与科学有关的工作。我觉得科学也很有趣。”

“你要同时加入宇宙警备队和科学技术局？”另一个孩子插嘴道，“那种事情，不可能的吧！”

“我也没那么贪心啦……”爱迪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想，一定存在介于二者之间的工作。不过如果一定要在两个地方选一个，我还是想加入宇宙警备队。”

一条简讯从杰克眼前跳过，随后化为一道光，消失在他耳畔的通讯器中。看来同事已经准备好了送别大会的场地，以及给那群小鬼的惊喜。杰克又转头看了一眼大厅，便向上方的舱门飘去。

那个叫爱迪的小伙子说得真好啊。然而，只有未曾踏进社会的年轻人才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现实是，科学技术局与宇宙警备队的职能分工极其明确，有时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程度。许多研究受到影响，或是推迟了进度，或是因此错过了最佳时期。例如有一次，在对新型雷达进行测试的时候，一颗移动的未知天体进入了宇宙情报中心的视线。由于雷达是委托科学技术局制造的，后者自然也得到了情报，但宇宙警备队已经抢先一步派出了侦察人员。在稍后传来的消息中，侦察人员报告在天体上发现了巴尔坦星人活动的痕迹，但未发现任何生命迹象。此外，布置天体表面的动力设备均已停止工作。现场的人员由此判断该天体遭到遗弃，不会对奥特之星产生威胁，很快从上面撤离了。

一个被巴尔坦星人废弃的据点！在杰克看来，宇宙警备队的草率处理无疑是天大的浪费。遗憾的是，被派遣到天体上去的人之中没有一个拥有科学背景，因此绝无可能意识到它的价值。杰克向科技局提出进一步的探索申请，但和大多考察项目一样被卡在第二轮审查。除非他能召集到同行者，愿意在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参与调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杰克的遭遇只是冰山一角。类似的情况，光是他加入审查委员会后、亲眼所见的就有数百起。尽管对此有怨言的人不计可数，很少有人会主动去挑战现状，因为大家知道正面对抗是行不通的，得想别的法子才行。

等待传送机的时候，杰克发送了一条外部通话请求，系统显示对方正忙。他想了想，又拨打了一个内部号码。还没等杰克到达下一个将要参观的部门，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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