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把爱献给星空（红莲火焰x镜子骑士）（3-4）

第三章烧鸡？

 

估摸着两个小时快到了，赛罗起身离开轮机室，两个拐弯后发现自己迷了路。他像一个无头苍蝇，在飞船内部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他路过像凶杀现场一样惨不忍睹的娱乐室和餐厅，紧随其后的走廊却一尘不染。不仅如此，这片走廊的两侧墙面无一例外地覆盖着硕大的镜面，仅仅依靠墙壁上几处点光源，便将狭长的空间照得闪闪发亮。赛罗快步从中穿行，无数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伴随在左右，他不由得产生一种自己正在被人监视的错觉。四周的空气凉飕飕的。

他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从“镜之迷宫”中逃脱出来，又绕过三五个似乎是仓库的大家伙，终于摸到了回驾驶室的路。隔着半条走廊，他就听见红莲火焰在里面大喊大叫。不过，火焰绝非一个人——根据他每两次大喊之间的时间间隔就能判断出来。

他似乎正在和谁吵架，赛罗想，莫非是镜子骑士？飞船上少得可怜的人数几乎把悬念完全剥夺了。

赛罗屏住呼吸，沿着灰白色的墙壁慢慢向房间靠近。随着距离逐渐减小，驾驶室内的对话变得清晰了：

“我不管！刚才你也说了，碰上条子的几率才八分之一。就算一不小心撞上，老子我也能想办法搞定——正大光明地走进去，给他们看看执照就好了——也不看看这儿是谁家地盘，他们不敢乱来。”

“不仅仅是宇宙巡警的问题。你选择的三号入口，其连接系统是中转站‘水岛’最古老的一批，和我的第三代高精度导航系统不匹配，进入轨道时无法进行点对点连接。在其他尚有泊位的入口中，我推荐五号和四十九号……”

“没有导航？那有什么关系，小镜子手动也能把飞船停泊到位。”

“那只是理论上的可能性。的确他有操作其他飞船的经验，但他从未对本艘飞船进行过实地对接操作。万一……”

“废话少说！”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了。

小镜子？那和红莲火焰对话的是谁？赛罗翻翻白眼，半天没思考出个结果来。他又蹑手蹑脚地向前走了几步，想听得更清楚些，不料被自动感应门捕捉到运动轨迹；驾驶室的入口“唰”地一下打开了。

花了一秒钟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侧着身、弓着腰的傻样，赛罗赶紧换了个站姿，又揉揉肩，假装自己刚刚从辛苦的机械检修中脱身。

“哦，你来啦。”驾驶室中心，红莲火焰仍然坐在高高的驾驶座上，头也懒得回。“修理得怎么样了？”

赛罗把镜子告诉他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加上少量的修饰，其主旨是表达自己的艰苦劳动和现实的残酷。

果然，红莲火焰没有做出将他投放燃料炉的决定。

“算了。我不想特地绕远路去买零件，等这批货送到了再说。”他摆摆手，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小镜子，你也听到了。暂时忍耐一阵没关系吧？”

“我没问题。”镜子骑士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一眨眼的工夫，他紧挨着覆有金属板的墙面出现了，手上夹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册子。

赛罗立即想起刚才在轮机室发生的那一幕。他瞪了对方好半天，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你是利用金属进行空间跳跃……”

“你只说对了一半。”说这话的时候，红莲火焰终于回过头来，半个肩膀靠在驾驶座的靠背上。“小镜子是二次元人，能通过二次元空间进行移动。但凡发光的东西都能当作媒介，像是金属啊，水面啊，镜子之类的——镜子骑士嘛。”

“二次元人？”

“怎么？别告诉我你连二次元人都不知道。”

赛罗连忙摆手。

“也不是完全没听说过。小的时候……曾经听人讲过二次元住民的故事，但我以为那是用来哄小孩的。没想到能在这里亲眼看到这个种族。”

“嘛，二次元人本来就少，现在黑市上都炒成天价了——当然，你敢对小镜子下手我就宰了你——更何况这个宇宙和你的故乡之间隔了那么多气泡。”红莲火焰耸耸肩，“换做我，也不乐意跑大老远到你们那儿去看新鲜。我曾经经历过一次跨宇宙航行，但愿那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自己没那个体力，乘飞船太费燃料，而且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怎么计算那个该死的时间债。”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随时帮你计算。”一个电子音说。赛罗认出这就是先前和红莲火焰吵架的声音。“路径重新计算完毕。连接目标已更改，端口编号AB74003。预计四小时三十九分钟后到达减速区。”

“噢噢，动作还挺快。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在天黑前把正事办完。这儿的夜间停泊费分明是抢劫，我都不敢这么黑心。”红莲火焰看上去挺高兴，“对了小镜子，要不要让烧鸡帮你弄一份卫星地图？”他把头转向一旁的领航员。

“不是烧鸡，是詹伯特！”电子音抗议道。

“切，不是差不多吗。”

“不用了。”镜子挥挥手上的小册子，纸张发出脆弱的沙沙声，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找到这本笔记，里面详细记录了水岛各个入口的通行方法。最后修改日期是十二年前，但作为参考不成问题。”

红莲火焰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挤出一丝笑意。“那再好不过了。”他说着回过头，在操作面板上摆弄了两下，前方的大屏幕上便多出几栏数据和一个波形图。“这里就交给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呼我。”他一转身，从驾驶座上跳下来；镜子轻快地跃上台，接替了他的位置。两个动作之间的间隔不超过两秒钟。

“哈——累死了。都怪某个小鬼，害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觉。”红莲火焰打着哈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再顺便瞟了一眼赛罗。“我先去吃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来？”

 

令赛罗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他跟着红莲火焰再次来到餐厅，这里已经被人彻底清理过了：原本散落在各处的包装盒和食物残渣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上黏糊糊的不明液体也被一并清除了；两排桌椅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房间正中央，上面甚至还贴心地铺上了一块紫红色桌布。

红莲火焰打开冷藏柜，从里面拿出一包硬邦邦的东西。他撕开包装纸，将里面的数十块绿色的小立方体倒进一只盛有小半碗水的容器里。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小立方体溶解了，转眼又在容器中重新凝结，随后渐渐成形，重新组合成一种赛罗从没见过的半胶体物质。

“这是什么？”赛罗问。

“压缩食品，用艾美拉尔矿石加工来的。方便、快捷，难吃得要命，价格还不便宜。”红莲火焰用勺子在里面搅了搅，反问道：“你们宇宙没有类似的东西吗？”

赛罗摇头。

“也许有，但我是第一次见到。”

“你小子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红莲火焰表示嗤之以鼻。他尝了一口食物，露出肯定不是愉快的表情。“别跟我说这是你第一次到母星系以外的地方来。”

赛罗没有说话，但脸部的僵硬出卖了他。

“不是吧，真的假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跟着舰队跑了十几个星系了。老是呆在一个地方，不觉得无聊吗？世界那么广阔。”

“我也去过一些地方。”赛罗争辩道，“M78星云幅员辽阔，光是有星人居住的星球就有几十万个。加入宇宙警备队后，年轻人就能被允许参加外部星系的任务了。我就是为此安装了彩色计时器。”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蓝色光芒。

“看不出来嘛，你还是那个宇宙鼎鼎有名的宇宙警备队队员？”红莲火焰乐了，“不过，这儿可不是宇宙警备队的管辖范围。你跑到这里来干嘛？难道是从执行任务的途中开溜了？”

“当然不是！”赛罗竭力反驳，不过底气显然不怎么充足。“我是被不知道什么力量传送到这里来的。我……没加入警备队。”

“哦？”对方来了兴致。

赛罗有些后悔刚才自己说了那句话，可惜覆水难收。“不过是宇宙警察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好在红莲火焰没有细究。见赛罗一脸不情愿，他便低下头，迅速解决了面前的食物，紧接着又从另一个柜子里挖出一袋薯片。“你要吗？”他一边将油炸脆片嚼得“咔嚓”响，一边问赛罗。

赛罗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抓了一把，刚放进嘴里便又后悔了。终极劲辣，整个口腔仿佛在一瞬间燃烧起来，刺痛感如野火般迅速蔓延到食道。他差点没当场呛出眼泪来。

 

 

 

第四章水岛Ⅰ

 

赛罗一口气灌下三杯凉水，硬是把即将从嘴里冒出的火星生生压了下去。一阵手忙脚乱后，他仰面躺倒在座位上，一袅白雾从口中缓缓升起。

餐桌的另一头，红莲火焰愉快地观看了从起火到灭火的全过程，期间没从椅子上挪开一步，倒把剩下的大半袋薯片消灭了。末了他朝赛罗拍拍手：

“不错，不错。反应速度很快，动作也很利落，到底是差·一·点就加入宇宙警备队的家伙。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来本大爷这里当船员？包吃包住，五十年享受一次休假。可惜警戒性差了点，如果我在食物里下毒怎么办？”

赛罗几乎想跳起来揍对方一拳，也确实这么尝试了——还没等他站直，一只大手就抵住了他的额头。

“这种小伎俩就不要用啦，我早看腻了。”

“你这家伙……”

“红莲，不要欺负他。”镜子骑士的声音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赛罗以为他会紧随着话语出现，不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诶——才没有！我有在欺负小赛罗吗？”红莲火焰笑了。他这样说着，一边将手掌从赛罗头顶移开。“难道小镜子在吃醋？我好高兴哦。”

镜子没有理会他。

“我是来提醒你，别忘了准备入境材料。不要和上次，还有上上次一样——每次直到最后一刻还在四处找证件。”

“好啦，好啦，我知道。”火焰挠挠头，“让我想想我把它们放哪儿了。衣帽间？会议室？诊疗室？该不会是上一次清理垃圾的时候当废纸卖掉了吧……开玩笑的。我想起来了，我把那堆东西塞在多功能厅了，就在烧鸡的九号储物箱里。喂，小鬼，别傻站在那里只知道吃不知道做，来帮忙了。”

 

 

“你在找什么？”赛罗问。此刻他正站在九号储物箱内，从里往外搬运出一摞又一摞的文件。这个蓝色的金属盒子平时就倚靠在多功能厅墙角，外观毫不起眼，内部却仿佛有着无尽的空间。距离储物箱不远的地面上，纸张如同小山一般堆积在一起，几乎将其中的红莲火焰淹没了。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耐着性子看了近一个小时文件，火焰终于爆发了。他丢下手中的纸片，两手撑地向后一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老——子——不干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想起什么似地扫了赛罗一眼：“刚才你说什么？”

“……我问你在找什么。”

“废话，当然是入境材料。”

“具体呢？我可以和你一起找。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赛罗放下手中厚厚的一沓册子，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耐烦。

“通关许可，检疫报告，税单……之类的都在这里了。”红莲火焰拍了拍身边一叠整理好的材料，“但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找到：船长证和领航员证。”

“等等，你们还交税？”

“当然，跟你说了我们是正儿八经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我们还向当地海贼团交保护费呢，只不过他们算我友情价八折。”

赛罗叹了一口气，蹲下身翻看面前的册子，上面尽是些看不懂的文字。纸张泛黄生脆，随着他的翻阅在空气中扬起阵阵灰尘；它们肯定有好些年不见天日了。

“小心，这些都是珍贵的备份资料，宇宙中很少能找到这样保存完好的纸质版本了。”詹奈的电子音从空中响起，把赛罗吓了一跳。这家伙还真是无处不在。

“你不是整艘飞船的控制系统吗？不是应该什么都知道吗，怎么还要我们自己来找？”他问詹奈，“还有，为什么我们非要那两本东西不可？”

“首先，这艘船的飞行是双内核控制系统，我只负责其中的一部分，另一半系统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其次，由于部件和能源限制，我没有在生活区设置全局监控。因此，我对发生在这艘船上的事并非无所不知。”

赛罗立即想起刚才在驾驶室和红莲火焰吵架……不，对话的另一个声音。

“我知道了，那个烧鸡——”

“不是烧鸡，是詹伯特。”詹奈插嘴说，声调硬邦邦的。“它是这艘飞船本来的名字。”

“它现在就叫阿班红莲二号。”火焰抬了一下眼皮，注意力仍然集中在他手上那堆册子上。“劝你不要老是念念不忘。不随便向人自报家门，这也是事先说好的。这家伙还不是正式船员呢。”

詹奈没有反驳。仿佛是在反省一般，它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重新拾起刚才的话题：

“再者，根据《宇宙商业执照申请流程》第十一版，船长证和领航员证是任何宇宙飞船申请星际营业执照，成为认证商船时必须持有的证件，其中的领航员证由于审核委员会的破产已经停止发放了四百二十年。《申请流程》由隶属于宇宙联合商会的商业执照委员会拟定，迄今为止已经执行了四千两百八十一个标准年，下次修订时间预定为七百十九年后……”

“反正，只要找到那两张证件就行了吧。”赛罗打断他的话。他的耐心正在迅速消磨殆尽，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些什么。难道自己如此急切地想要进入中转站？太荒谬了，一点根据也没有。他又想了一堆其他有的没的理由，随后将它们一一否决。

无论如何，最终他们找到了那两张至关紧要的卡片——被不知道什么人塞进了一打岩浆温泉招待券里，上面的日期还是七年前的。两人气喘吁吁地冲进驾驶室，恰好赶上电脑进行倒计时：

“距离进入减速区还有十秒，九，八，七……”

船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前方的巨幅屏幕上，景色正在悄悄发生变化：一个白色的小光点飘入可视区域，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光点越来越多，它们也和阿班红莲二号一样，朝着某个特定的方向前进。又过了一段时间，屏幕中出现了一团深色的烟雾。一些小光点飞得比阿班红莲二号快，它们一个接一个钻入烟雾之中，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赛罗这才发现，前方的层层雾霾中竟藏匿着一个星球。

“飞船进入减速区。请出示船长证和领航员证……扫描完毕，请稍候……证件核对完毕，二级商船‘阿班红莲二号’入境已获批准。正在申请着陆点……申请已获批准。选择泊位……接受泊位，代号3B1223P。坐标已发送，请将飞船驶入自泊服务区。”一个既不是詹奈，也不是詹伯特的电子音说。赛罗看着墙上忽明忽暗的指示灯，猜想那个声音是来自中转站广播台的预录通讯语音。

“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来了。”驾驶座上，镜子骑士转过头，幽幽地对两人说。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初步任务，便放开飞船的控制权，将之后的流程交由飞行系统自动操作。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与中转站的预录语音融合在一起，相似到难以分辨：“……欢迎来到中转站‘水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