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俺（贝利亚中心）第二章（完）

第二章 俺たち

 

一条流星划过光之国的上空，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它们互相追逐了一会儿，时不时地发生交错，又迅速分离，每每相撞便引发惊天动地的火光。

“你这家伙还不赖嘛，能跟得上我的速度。”白色的奥特战士回过头。

贝利亚嗤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一道炽热的火球便从身边呼啸而过，险些击中他的肩膀。下一秒，贝利亚的身影飞快地越过前方的战士，朝攻击的源头冲了过去。又是一阵小型爆炸。烟尘缓缓散去，只见贝利亚和一头沙拉曼多拉扭打在一起。

这场景太可笑了，贝利亚想。听到警报后，那个白色的战士居然问他要不要一起来。更诡异的是他居然答应了。

贝利亚一手接下沙拉曼多拉挥舞过来的尾巴，另一只手顺势抡了过去，一拳击中对方的胸口，却没派上多少用场。怪兽发出一声怒吼，一对爪子扒住贝利亚的肩膀，好像这么做就能将他扳倒似的。贝利亚一把挣脱开，将拳头重重地挥向对方的喉咙。这一招起了效：沙拉曼多拉痛苦地哀嚎起来，赶紧护住受伤的颈部，试图向后退去。然而这么做已经太迟，一道红色的光线从贝利亚的两手间径直冲向沙拉曼多拉，令它在五秒内化成了滚烫的碎片。

“就凭你这样的家伙，也想攻占光之国？”贝利亚冷笑着转身，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头顶掠过一道光，紧接着一张立体视图从中迅速舒展开。贝利亚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张地图，其各个角落不规则地分布着上百个小光点，其中一些正在快速移动：入侵者已被锁定。

“嚯，宇宙保安厅终于想到出动了。”贝利亚注意到距离自己不远处，那名白色的战士裂了裂嘴，显然也注意到了这条讯息：“肯，你去保护那些与会代表，这里就交给我。”他的手一挥，刚才的话语便凝结成一条闪闪发光的奥特签名，调头朝远方飞去。

两人各自为政，不出一会儿就将周围的怪兽收拾了个干净；地图上的小光点急剧减少着。白色的战士甩了甩手。

“这么就完了？还不够本大爷我热个身。”

“不，刚才那些恐怕只是先遣部队。”贝利亚纠正道，“看到其余那些光点的移动轨迹吗？有人在指使它们。”这么说有点奇怪，贝利亚并没有两万年前关于这场保卫战的记忆，却意外地熟悉这种作战模式。

“你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一旁的白色战士端详着立体视图，又朝远方甩去一条奥特签名。“老子最看不惯这种躲在部下身后的家伙了。走，我们去狠狠揍他一顿。”

 

两人到达奥特之星上空，撤退的怪兽军团正陆续集中到这里。随着宇宙警备队的战士陆续赶来，战斗进入白热化。

前方不远处，一名年轻的战士被古墩兽的长鞭缠住了脖子，一时陷入苦战。贝利亚瞟了一眼便扭过头，白色的战士却立即飞了过去，一脚踹在怪兽的背上，迫使它松手。古墩兽吼了一声，可不等它完全转过身，拳头便像雨点般砸向怪兽的头部，令它连连向后退去，直至最终消失在一场小型爆炸中。

“贝利亚支部长！”被救下的战士喊了一声，但脸上的感激下一刻便被困惑取代：“等等，我看见两个……支部长？”

白色的战士瞪了对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片半透明的东西突然从他眼前飞过，紧接着是贝利亚与被他死死抓住的多拉考，后者背上的翅膀已经被扯掉一大半。多拉考奋力甩动身体以图挣脱，但显然高估了眼前这个对手的耐心。贝利亚右手一拽，把对方的尾巴硬生生拔了下来，随后将失去战斗力的怪兽向远处丢去。在这之后，他朝白色的战士飘了过来。

“那小鬼把老子当成你了。”他说。

“哈？我们两个哪里像……”

“除了你以外，所有人眼中的我们好像都是一样的。”

白色的战士莫名其妙地瞪了贝利亚一眼，目光却紧接着投向他的后方：“你看。”声音兴奋起来了。

贝利亚转过头，原来一个黑色球体正在缓缓向他们接近，其直径有两个奥特战士那么高。

没过多久，那东西开始急剧收缩，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裂。附近的几只怪兽受到爆炸波及，顷刻间从空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残存的碎石呈放射状缓缓扩散，幕后黑手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是……雷布拉多星人！”这个名字刚从白色的战士口中蹦出，一道黑影就从他身边蹿了出去，几乎是撞向眼前的星人。然而，贝利亚的拳头没能抵达雷布拉多星人，仅仅穿过一个全息图像。他停了下来，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

受到贝利亚的攻击后，雷布拉多星人的影像略微摇晃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初次见面，我的孩子。”

贝利亚啐了一口。

“你身上流淌着的雷布拉多的遗传因子，”雷布拉多星人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道：“我能感觉到你的存在，于是对光之国发动攻击。这里是我为你准备的舞台。”

面前的影像突然变得模糊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把黑色的武器。贝利亚伸手握住它的同时，武器突然开始伸长，两端的小光点也随之亮了起来。

他本该想到的，这次的袭击绝非空穴来风。雷布拉多星人早就窥视着光之国，只是一直在观察，一直在等待。这解释了为什么对方会在第一时间赶到惨遭流放的自己身边，以及为什么贝利亚会认得沿途看见的每一头怪兽，因为那全部都是——全部都是他曾经召唤过的。

“这是什么？”身后传来白色战士的声音。

“千兆战斗仪，用来控制这些入侵的怪兽。”

历史总会以它自己的方式发生，真是讽刺。贝利亚转过身。

“你干嘛笑得这么恶心？”对方刚向前走了一步，就不得不后退以躲过迎面而来的镰刀状光线。

“你干什么？！”

“这次算你走运。好久没有使用战斗仪，手生了。”贝利亚将战斗仪往肩膀上一扛，笑得比刚才更厉害了：“没听见那家伙刚才说的吗？老子是个雷奥尼克斯，继承了雷布拉多星人的力量。”

“你这家伙……这就是你的目的吗？”

“目的？老子可是曾经颠覆了整个光之国的男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不过既然来了，干脆让这个时空的光之国也毁灭好了。”

贝利亚刚说完这句话，一只手便按上千兆战斗仪，将他狠狠地向后推去，直到撞上一块浮空的陨石才停下来。贝利亚抬起头，看见对方因为愤怒而陷入扭曲的脸。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看一面镜子。

“混账，你对自己的故乡做了什么？不会让你在这里随心所欲的！”

“想阻止我？倒是试试啊。”贝利亚大笑起来，刻意抬高了声音：“连等离子火花也不敢触碰的软弱家伙——”

“我追求力量不是为了做这种事！如果连光之国也守护不了……等等，你和等离子火花接触过了？”

“是又怎么样？那东西不肯接纳我，害我被驱逐出奥特之星。肯说我触犯M78宇宙警备法，那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贝利亚冷笑，“愚蠢至极。要不是这样，雷布拉多星人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个奥特星人成为他的继承人。”

“肯说了那样的话……吗。”对方的声音降下来了。当他重新抬起头，发现对方的表情变得异常冷酷：

“友情就是那样脆弱的东西。当你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只会转过身，甚至亲自给你来上一刀。”

贝利亚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团黑色的阴影从背后穿过他的身体。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涌上胸口，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那些本该褪色的记忆碎片像跑马灯一样闪过眼前，将那些不堪的画面强行拼凑起来，逐一复苏。

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被一层看不见的烈火笼罩着，灼烧着。眼前的光球离他越来越远。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尖叫，但那不是他自己的声音。他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在那里，等待有什么人将自己从那个地狱拖出来，哪怕是扔进另一个。

一同被唤醒的还有沉睡已久的某种情感。

他看见了，自己第一次使用雷奥尼克斯之力的样子。他站在城市的中央，脚下破碎的水晶堆积成高高的废墟。同样围绕在四周的是倒下的宇宙警备队队员，其中一些瞪着贝利亚的面孔他至今仍然记得。他大笑。

愤怒。

他又看见了，那个身后不见五指的宇宙监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对着黑暗大喊大叫，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直到声音嘶哑，然而无人应答。

愤怒。

愤怒如洪水般疯狂上涨，飞快地流进贝利亚的每一根血管，没过他的全身。他感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头脑中充斥着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他去憎恨，驱使他去破坏。

贝利亚拒绝。

“不要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他的声音仿佛是中子星爆炸，周围几百公里在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贝利亚手上的千兆战斗仪断成了两截。他环视四周，发现怪兽军团的轮廓正逐渐变得模糊，最终化为一缕缕黑色的气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失去对手的警备队队员面面相峙，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危险彻底解除，开始组织返回。白色的战士没有跟上他们，而是站在距离贝利亚不远的地方，眯起眼睛看他。

“干嘛？”贝利亚不喜欢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带着刺。

“你到这里来，是想改变自己的过去吗？为了阻止你——我触犯禁忌。”

“哈？老子干嘛要管你的死活？”

对方摇头。

“你还不明白吗？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对你来说是平行宇宙。”白色的战士说完这句话，脸上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像是想起了什么：“真有趣……科技局那家伙说的话我居然还记得。从你出现在我身后起，一个平行宇宙就诞生了。平行宇宙之间的因果是不连贯的，发生的事件不会互相干涉。无论你在这里做什么，产生的结果只会作用到我身上，而不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你。”他向前踏出一步：“没有人能回到真正意义上自己过去的时间线。很遗憾，你救不了你自己。”

“吵死了。不久前，一个愚蠢的小子问我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贝利亚举起战斗仪，用断了的那头指了指前方：“老子在这里被夺走了一切。故乡、朋友，力量甚至是生命……我曾经追求的、珍惜过的东西全都消失了，尽管最后我又活了过来。我早就舍弃了一切，没有拯救任何人的打算。”

“那你为什么到等离子火花塔来？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了。”

贝利亚一时竟答不上来，只好怒视对方。

“这是因为你憎恨雷布拉多星人，也恨他给你带来的这个命运。你在与自己的命运抗争。”

“我早就说过，我和从前——和你不一样。雷布拉多星人也是，肯也是，那小子也是，你也是，一个个装出很了解我的样子，结果还不是把认定的情况擅自按到我头上。”

“那么你了解自己吗？”对方反问道，“倘若舍弃一切，现在的你又是为了什么活着？为了什么战斗？”

“当然是为了我自己。”贝利亚转过头，望着前方绽放着光芒的星球：“这个地方我已经不打算称为故乡了。雷布拉多星人没能把我变成雷奥尼克斯，但我也不再是奥特战士。”

对方的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想要对此做什么评价，最终开口说的却是另一番话：“你的身体……”

贝利亚低下头，发现身上的花纹竟投射出点点星光。他意识到是自己变得透明了。

“看来是时候回去了。”

“贝利亚。”白色的战士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无论你是为什么来到这个宇宙的，你的所作所为的确改变了我的命运。已经听过一遍的未来，再去经历一次就没有意义了。这次我会尝试别的办法，绝对要让等离子火花承认我，成为这个宇宙最强的战士。”他朝贝利亚伸出一只手，嘴角微微上扬：“到头来，还是要谢谢你。”

贝利亚哼了一声。

“既然你乐意被这些无聊的东西束缚，那就继续被束缚、去守护好了。”他转过身，“自己选择的路，直到最后也要走下去。”

“我会记住你说的话。”背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贝利亚，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贝利亚抬起下巴，声调突然变得愉快起来：“你们怎么看待我，我一点也不在乎。不如把我当成反派好了，最终最强的那个。我已经召集了新的部下……同伴，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总有一天，我会把整个宇宙收入囊中，成为全宇宙的王。碍事的光之国和宇宙警备队，如果胆敢阻挠我的计划，老子就把你们全部干掉。”

“下一次见面，如果你企图危害这个宇宙的和平，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下一次？省省吧。一想到你顶着这张脸说正义和平之类的话，老子就觉得恶心。”贝利亚撇了撇嘴，“不过，好好打一架这件事我不反对。”

这一次，背后再也没有传来什么声音。

 

然后贝利亚醒了，在他最熟悉不过的怪兽墓场，身下是硬邦邦的石头，头顶是广袤的星尘。先前那个银色的不速之客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贝利亚抬起双手，反复看了又看，确认它们仍是原来的样子，既没有变得透明，也没有消失。

他又回到这个无聊的世界。

几秒后，斯莱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陛下，我感觉到您的气息。请问有什么吩咐？”

滚开。贝利亚本想这么说，却在中途改变了主意。他闭上双眼。

“让那些家伙通通过来。”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