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行星2nd

Remember（红莲火焰x镜子骑士）

收录于2012年的UFZ本《Unlimited》（已完售）
时间线在SAGA之前。清水向可当粮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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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如果用百分制给今天的表现打一个分数，赛罗觉得自己至少可以拿到九十五分。从收到行星S17的求救信号到大破敌军，他们只花了不到半天时间。眼下只剩那个趁乱逃走的小头目，带着一小撮杂兵——要解决这些家伙，简直不花吹灰之力。

“很好，”赛罗得意地叉起腰，“照着这个气势，把这群家伙一网打尽……”

话还没说完，一团炽热的火球已经与他擦肩而过，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

“先到先得，这些都是红莲大爷我的猎物！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跑得慢咯，小赛罗~”

“切！等你落到后面，再对自己说这句话吧。”作为回应，赛罗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没几秒便赶上了前方的红莲火焰。紧接着，两道红色及一道绿色的光也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你们两个别光顾着比速度，把敌人丢在身后了。”詹伯特提醒道。说完他回过头，看了看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兄弟机器人。这是他今天第五十二次这么做了。自从在比特星上认了这个不怎么听话弟弟，并让他加入终极赛罗警备队，詹伯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对方身上。唯一的遗憾是，他的话痨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了。

“哈哈，这可轮不到你来操心，烧鸡！”火焰大笑起来。“不过遇上我们，这群杂碎真够不幸的。对了，那个领头的叫什么来着？”

“要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那是梦魇戈涅，和黑暗戈涅属同一种族，同时也是贝利亚军残余的爪牙。”詹伯特抓住这个反驳的机会，“你就不能花一点时间记住敌人的脸吗？奈只花了几秒钟就记住了整个星系族谱。”

“喂，那家伙是机器人！别拿我和他比！”

“没错。”先前一直保持缄默的镜子骑士开口了：“你有限的智力和记忆力都被你用来编纂那些走调的歌谣了。”

“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赛罗拍了拍手，娴熟地打起圆场：“快解决这些家伙，收工以后去吃烤肉怎么样？”

他知道这招总是屡试不爽。果然，周围的气氛一下子从一种吵闹转变为另一种喧嚣：

“烤肉！本大爷要最上等的肉！”

“听起来不错。你还没尝过烤肉吧，奈？”

“去行星G18上的那家餐厅如何？我很喜欢那里的装潢。”

“那家在大堂里贴满水晶亮片的店？你就不能有一刻不照镜子吗？”

“那是当然。”

 

数十秒后，五人眼前出现了一个七零八落的方阵，数千个黑暗洛普斯和帝国机械兵杂乱无章地排列在一起，像是在匆忙中被召集起来的。

“才这么点军队，本大爷一招就可以干掉一半！”火焰兴奋地一甩手，在四周燃起一片火星。“你们就等着收拾残骸吧，哈哈！”

“哦？”赛罗也不甘示弱，“要不要比比看，看谁干掉的机器人更多？”

“来啊！”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已经在耳边打响，面前的景象也即刻被剧烈的爆炸所取代。两人抬起头，看见詹奈张开双臂，纹丝不动地站在半空中，唯有残存的烟雾陪伴在在他身边，反反复复缭绕不止。

“将贝利亚军……全部抹杀！”

说完，他就开足马力，朝前方的敌军冲了过去。

“喂喂，这是犯规！等等我！”火焰大喊着追了过去。

赛罗疑惑地转过身，迎接他的是面有愠色的詹伯特和面带微笑的镜子骑士。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只是在原程序的基础上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就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放心，不会有安全上的问题。”镜子自信地说。“好了，我们也上吧。风头可不能只让他们两个占了。”

 

没有艾美拉尔矿石作为后备支援，再多的量产机器人都不足以为惧。赛罗驾轻就熟地掷出标枪，一举捣毁了数十个帝国机械兵。

“哈哈，根本不堪一击！”火焰挥舞着为烈焰包围的长棍，放肆地大笑起来。

他说的没错。经历过那场与凯撒贝利亚的决战，再回过头来对付机械兵，一切就像切菜般容易。赛罗甩出脑袋上的头镖，又接连砍倒了好几个黑暗洛普斯。

没多久，镜子骑士和詹伯特也来到他们身边。

“必杀·风车！”

“SILVER-CROSS！”

“赛罗，红莲，这里就交给我们。快去追梦魇戈涅，绝不能让他逃走。”

“好嘞，包在本大爷身上！”火焰拍拍胸脯。

“拜托了。”赛罗点头，恰好瞥见詹奈从一团硕大的火光里冲出来。“你们几个也小心。”

“这对我们来说倒是轻而易举。”镜子说。“不过，小心那个梦魇戈涅。我不认为他是个简单的角色——既然他曾经逃过一劫。”

赛罗不以为然地朝他们摆了摆手，转身便飞了出去。

 

“到此为止了，梦魇戈涅！”赛罗喊道。

“你是要乖乖投降，还是让本大爷揍你一顿？”火焰以威胁的口吻叫道。没人比他更擅长这一套了。

前方的黑影原本一直在躲避两人的追赶，如今终于停下来了。梦魇戈涅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色披风，外表极为丑陋。和黑暗戈涅一样，他的头大得有些不成比例，两侧各有一只尖而细的角。他的下身隐没在一团漆黑的云雾中，这使他看上去像极了幽灵。

“乳臭未干的小子，口气还挺大。”梦魇戈涅冷冷地说。

“什么？混蛋！老子要宰了你！”火焰怒吼着，胸口的火花被瞬间点燃了。他抡起火焰棒，正要朝对方冲去，突然有两道光从梦魇戈涅的两只角上射了出来。

火焰急忙向后弯腰，躲过了光线的袭击。

“切，看我的。”赛罗拔下头镖朝敌人丢去。一双利刃呼啸着从对方身旁掠过，干净利落地将梦魇戈涅的那对角一并砍下。

“可恶啊啊啊啊啊……”梦魇戈涅愤怒地嚎叫起来。

“就是现在！”赛罗一挥手，头镖迅速地回到他手中。他将头镖安装到胸前。计时器明快地闪了一下，即刻便与之融合成一体。

赛罗张开胸膛，发射出自己最强的攻击光线。

“我也来！红莲——火花！！”

银色的光线与红色的火球同时击中了梦魇戈涅的身体，并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当周围的烟雾开始逐步散去的时候，詹伯兄弟和镜子也赶到了这里。

“那个家伙怎么样了？”

“还用说？早就化成灰了。”赛罗耸了耸肩。他转过身，做出一个起飞的预备动作。

“等等，那是什么？”眼尖的火焰突然说。

“什么？”

“那里，那里。”火焰伸出手，指了指前方。“那里好像躺着个什么人。你们都看不见吗？”

“确实……好像是有些什么。”镜子眯起眼，但语气不太确定。

詹伯特却摇摇头。“别胡思乱想了，监测器显示前方生命指数为零。对吧，奈？”

他的兄弟机器人点头表示同意。

“我去看看。”火焰说着，一边收起手中的武器。

“不。”镜子警告道，但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抗议。其他人对此也无动于衷。

就着薄薄的烟雾，赛罗看见火焰在爆炸的中心位置停了下来。他先是低下头，歪着脑袋，对着地面看了一会儿，随后蹲下身。片刻之后，火焰站起来，转身朝他们大喊：“没事！这家伙已经没有呼吸了。”

烟雾正在变得越发稀薄。现在赛罗看见了，那里确实有什么。它原本是横卧着飘浮在空中的，却忽然坐了起来，紧接着直立。它的动作缓慢而僵硬，像是一具木偶，被什么人操纵着。赛罗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的解释，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尽他最大的能力朝前飞了过去：

“红莲，当心！”

“什么？”火焰背对着那个东西，因此被赛罗突如其来的行动弄得莫名其妙。他嘴上嘟囔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黑影正朝自己扑来——

一道光闪过，镜子骑士突然出现在火焰与黑影之间。黑影与他发生了正面相撞，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镜子也随之倒了下来。

 

 

01

“小镜子！”火焰总算反应过来。他转过身，一把抓住即将下落的二次元骑士。

“那个黑影进入了他的身体。”赛罗说。“我亲眼看到的。可恶，如果我再快一点……”

“畜生！”火焰气急败坏地发出一声低吼。他抱着镜子，把他带到飘浮在附近的一块岩石上，使其平躺在上面。

“小镜子，听得到吗？快醒醒！”火焰焦急地喊道。他抓着对方的肩膀拼命摇，直到詹伯特都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推开：

“让我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单膝跪在地上。他的护目镜向上移动，原本的地方则为一面灰色的面板所取代，看起来像是某种扫描仪。他扫视了一遍镜子全身。

“生命指数一切正常。不过，脑波有些不稳定。”

“那个混蛋对他做了什么？”火焰看起来相当恼火。

詹伯特没有立即回答。他眼前的面板上，数不清的数字与符号交替出现，表明其正在对数据进行分析。

“混账！如果不是因为我，这家伙也不会……”

“等一等，幅值逐渐稳定下来了。我正在试图消除干扰信号……很好，振荡开始趋于平静。”过了一会儿，詹伯特说。“根据镜子骑士脑波的活动频率，我做了一个简单的比对分析。结果显示，他现在正处于浅期睡眠状态。”

“你说他睡着了？”赛罗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但是，这种睡眠是由非正常因素引起的，并不是自然现象。换而言之，这是由刚才那个黑影所致。”

“难道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吗？”

“稍等一下。”詹伯特说。他眼前的面板又一次高速运作起来。两分钟后，他再次开口说道：“我搜索了全宇宙的开放资料库，只找到一条与梦魇戈涅有关的条目，是其在母星的家族族谱。与此同时，我在艾丝美拉达行星的皇家资料库中找到了我所需要的信息。不过，根据艾丝美拉达行星机密管理条例第三章第十一条，这份文献被禁止以任何形式外泄，所以我恐怕不能为你们下载这份资料。”

四周安静了下来，没有人一个人说话。

詹伯特的扬声器中发出几声模仿清嗓子的声音。“这是既定的程序，必须遵守。”他看起来有些尴尬：“抱歉。我最初就是被这样设计出来的……奈，你在干什么？”

“下载你刚才浏览的文件。”他的兄弟面无表情地说。他的一只手掌向上，上面也有一块与詹伯特类似的灰色面板，上面的指示灯正在闪个不停。

“那是不被允许的。而且你没有这个权限……等等，你在用我的账号访问皇家资料库？你是什么时候进入我的系统……”詹伯特死死地盯着弟弟的眼睛，似乎想要把对方从自己的计算机中驱赶去：“停止，奈，停止！否则我就……”

“否则你打算做什么？让这个家伙死掉吗？”

詹伯特一下子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他举起双手，表示妥协：

“我知道了。如果艾丝美拉达行星安全部门追究起来，我会对此事全权负责。”

 

“梦魇戈涅，来自古罗斯星。曾担任古罗斯星的战斗队长，因此被赋予了‘戈涅’这个称号。梦魇戈涅擅长制造噩梦，以受害者的恐惧为食。受害者会感觉身体受到压制或不能呼吸，最后在梦中窒息。梦魇戈涅吸收这些人的灵魂，以此获得力量与不朽的生命。”

“开什么玩笑？”火焰瞪着詹伯特。“你是说镜子也会像这些人一样？”

“并不是没有唤醒他的方法。这份文献中提到了一种可行的解决方案，尽管事实上，它只被实行过一次。”

“什么？”

“侵入他的梦境。”

“你知道怎么做吗？”赛罗问他。

“文献中详细地列举了这个方案的具体操作步骤。演算结果表明，成功的概率大于零。”

“大于零！”赛罗叫道。

“我去。”火焰说。

“不，我去。”赛罗说。“我有帕拉吉之盾的力量。如果发生意外，它可以作为最后的逃生手段。”

“你懂什么！”火焰突然吼了起来，把他们都吓了一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家伙……他因为保护我而受伤。他老是说我的防御技能一塌糊涂。把我当作三岁小孩吗？挨一次攻击算得了什么！可恶……”他的拳头紧握，全身也因为愤怒而颤抖，汗水不断地从皮肤上渗出来。

“可是……”赛罗看着他，费尽心思想要说些什么。

“你们两个一起去。”詹伯特宣布说。“我和奈留在这里。我们两个足以操纵帮助你们进入梦境的那台仪器——虽然它现在只是我记忆存储器中的一张图纸，我可以在十分钟内完成它。

“记住，这个方法或许可以救镜子骑士，但无法真正消灭梦魇戈涅。他藏匿在镜子骑士的梦世界中，你们只能把他从梦中赶出来。在这之后，就由我们和奈来对付他；我们是机器人，不会受到梦境的影响。为此，你们必须让镜子骑士了解到自己处在梦中。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你们就能顺利从梦中醒来，否则便永远困在其中。譬如文献中的那个案例，他们花了三年时间才把受害者唤醒。”

“如果梦魇戈涅躲在梦中，我们要怎么找到他？”赛罗问。

“关于这一点……”詹伯特思考了数秒，其实是在存储器中查找关键字：“文献中对此并没有详细的阐述。不过，根据撰写者的描述，我的系统给出的答案是……被扭曲的事实。”

 

 

02

短暂的意识模糊之后，赛罗睁开眼睛。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水域。数道纤长的银色河流重叠在已有的水面上，它们缓缓地舒展开，蜿蜒曲折，一直到达无人知晓的边界。天空中有极光。

“这里难道是……”

“镜之星。”身后传来了红莲火焰的声音。赛罗转过头，看见后者席地而坐，正在貌似烦恼地抓头：“这个笨蛋。平时开口闭口镜之星也就算了，居然连做梦也是镜之星。”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他的梦境了。”赛罗勉强笑了笑，神情即刻转为严肃。“不过，想在这里找到他可不容易。我只来过一次镜之星。如果能说服二次元住民，或许他们能帮助我们……”

不等他把话说完，一声巨吼已经穿透他的耳膜，同时在空气中形成一道洪亮的回声，反复回荡在整个空间中：“喂——小镜子——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你疯啦？”幸亏赛罗及时捂住耳朵，才没让这震耳欲聋的吼声先把自己干掉：“这样能找到镜子骑士才有鬼！二次元住民会把我们赶出……”

 

“谁？”几乎是同时，一个声音说。

赛罗和红莲火焰都吓坏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回过头，试图搜寻这个声音的源头，然而一无所获。

“喂喂，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火焰一脸困惑地看着赛罗，像是要确认刚才并非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也听到了。”赛罗点了点头。“但那究竟是……”

“是谁？”话音刚落，刚才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紧接着，赛罗和红莲火焰前方的某个空间忽然呈现出隐隐约约的立体感。稍稍凑近一点，就能发现空间的正中央映有一个小小的影子。起初，那个影子完全是黑色的，但数秒后，黑色就迅速褪去，影子变成了清晰的人形——是一个小孩子。

“你们是谁？到镜之星有何贵干？”那个孩子又一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声音里透出怯生与警惕。他的身体由银色与绿色构成，面部有一块十字形的金色水晶，看上去颇为眼熟。

“喂，小子。”红莲火焰不顾对方的挣扎，将这个孩子从半空中抓了起来：“其他人呢？镜之星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吧？”

“真无礼！”孩子毫不留情地斥责道，尽管他的声音由于紧张而微微颤抖，脸也涨得通红：“难道没有人教过你最基本的待人礼仪吗？”

“的确有人教过，不过我已经忘记了。”火焰说着，一面放声大声笑了起来，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他转过头，迅速地与赛罗交换了一下目光。

赛罗知道火焰在想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持有同样的想法。仅仅是几分钟的接触，他就已经意识到，除了缩水一大圈的身体，这个孩子的行为方式与镜子骑士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火焰回过头，将手上的小孩子放回到地面上。紧接着，他蹲下身，试探性地呼唤对方的名字：“小镜子……？”

那个孩子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你们是谁？”

“不记得了吗……”赛罗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蹲了下来。“我叫赛罗，他是红莲火焰。”

小镜子仍然以一种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他们。

“镜之星没有向任何三次元人发出过邀请。”

“呃，这么说吧，我们……”赛罗支吾了半天，突然灵光一闪：“其实……我们是诺亚之神的使者！”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和诺亚之神长得很像吧？”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就凭这一句话，小镜子的眼神完全变了。他仔细端详赛罗的脸庞，随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诺亚之神……大人？”声音里充满了敬畏。

“不是诺亚之神，是他的使者。”赛罗赶紧摆手，以免让这个谎言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到镜之星来，是带着特殊使命的。为了防止被坏人打扰，一切都必须秘密地进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小镜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喂喂，这样也行？”乘其不备，火焰从后方揍了赛罗肩膀一拳，随后压低声音：“不过等他醒来，你就惨了。”

赛罗心虚地别过脸。火焰说的没错，刚才自己信口胡说的一番话，绝对足以让镜子骑士从镜之星一路追杀他到奥特之星——如果他醒来以后还记得的话。不过，赛罗决定将这一系列行为可能导致的后果暂时抛到脑后。

“可以告诉我，镜之星最重要的地方是哪里吗？”他低下头问小镜子。

“当然是帕拉吉神殿。”

“说的也是。”赛罗点了点头。“那么，可以拜托你带我们到那里去吗？”

小镜子思考了一会儿。

“好吧。不过，我要先向父亲大人请示。”

赛罗听见火焰发出一记痛苦的呻吟，仿佛他曾经深受其害。

“你保证不让其他人知道的。”

“是的。”小镜子说。“但是我还太小，必须经过父亲大人的允许才能进入神殿。”

“我知道了。”赛罗朝他笑了笑，“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好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别让我们等太久。你知道，我们的时间非常紧迫……”

小镜子突然发出一道高音，只可惜这并非针对赛罗的回答。

“父亲大人！”

他一下子跳起来，飞快地从赛罗和火焰身边穿过。赛罗转过头，视线随之落到另一个半透明的立体空间上，它比先前承载小镜子的那个稍大一些。正中央有一道长长的影子。

小镜子向上一跃，熟练而轻松地跳进这个立体空间所在的平面。可仅仅过了数秒，当他再次回过头来看两个访客的时候，脸上只剩下惊愕。

“怎么？我们长得很奇怪吗？”一旁传来火焰的嘀咕声。

一大一小两道影子消失在空气中。

 

 

03

“我说，干嘛非要去帕拉吉神殿？”过了一会儿，火焰问。“直接告诉他真相不就好了？烧鸡不是说，只要让小镜子知道自己在做梦，他就能醒来吗？”

赛罗摇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别忘了，梦魇戈涅还躲藏在这里。詹伯特也说过，不把这个家伙打倒，梦境就不会结束。”

“切。”

事实上，当赛罗和火焰的头上各自插满各种电线时，詹伯特还叨叨絮絮地说了很多话，大多是一些电子术语，也有少数是对两人的叮嘱和建议。可惜的是，仅有少得可怜的几个单词在他脑海里留下了印象。

“帕拉吉神殿不是一个普通的地点，说不定可以提供一些线索。毕竟……我的手镯现在派不上用场。”赛罗伸出左手给火焰看。手镯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正中间的宝石也变得灰蒙蒙的，好像能量已经消耗殆尽。

“此外，我很好奇，镜子骑士梦中的帕拉吉神殿是什么样？与我当时看到的会是同一个吗？”赛罗补充说。他思忖了一会儿，随后转过头：“红莲，你去过帕拉吉神殿吗？”

“没有。”火焰奇怪地看着他。“你问这个干嘛？我只见过神殿的残骸——就是刚回到我们的宇宙之后。”

“镜之星没有重建神殿？”这回轮到赛罗吃惊了。

“好像是这样。”火焰耸耸肩。“那里不是有一个很大的神像吗？重建起来肯定很麻烦。”

“你以为二次元住民都像你一样吗？”赛罗感到哭笑不得。

 

正当这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胡扯的时候，小镜子再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不同于先前的是，此刻他的眼中充满迷惑。

“父亲大人问我，为什么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他小心翼翼地说，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为什么父亲大人看不见你们？”

“那个啊，其实……”赛罗摸了摸下巴，最终决定把谎话一路编到底：“因为只有小孩子才能看见我们。”

“真的吗？”

“真的。”

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小镜子一下子振奋了起来。他轻快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请允许我为您打开通往帕拉吉神殿的通道，尊敬的诺亚之神大人。”

都说了我不是诺亚之神！赛罗在内心大叫。下一秒，脚下的镜之湖便张开一条裂缝，将他一口吞下。

 

 

即使闭上眼睛，赛罗仍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他初次到访镜之星，在镜之湖湖底看见的景象：狭窄的洞穴，潮湿的空气，还有遍布四周的矿石结晶，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源——这好过在行星阿奴，那时他不得不用手镯的光芒进行照明。

现在呈现在三人面前的，也是近乎相同的布局。如果硬要说二者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当时的赛罗附身于名为岚的青年身上，身边的同伴也不是红莲火焰与小镜子，而是小直、艾美拉娜公主与话痨管家詹伯特。

为了适应帕拉吉神殿的高度，他们把身体缩到与人类相仿的大小。

“真是个阴森森的地方。”火焰一边环视周围，一边小声嘟囔道。赛罗看了对方一眼，不禁想，如果那时没有半路杀出的贝利亚军，对方十有八九也会出现在寻找帕拉吉之盾的一行人中——即使像现在这样哼哼唧唧不停。依照火焰的性格，他绝不会错过这趟行程。

“请跟在我身后。镜之湖是镜之星表层与二次元层的交界处，对三次元访客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很容易走丢。”小镜子提醒他们。

不过，赛罗完全无视他的提示。他喧宾夺主地跃入乱石堆，仅仅凭借脑中残存的记忆，在浅浅的水洼中快步穿行。

“哈，看来你这个向导也没有多大用处！”火焰大笑着，一把抓起对此感到不知所措的小镜子，没多久便跟上了赛罗的脚步。

“诺亚之神大人，”过了一会儿，小镜子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您会来拜访镜之星吗？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赛罗在心中暗暗叫苦，看来对方一时半会儿是改不掉这个称呼了。真正的诺亚之神在上，这可不完全是他的错。

“这个嘛……”

“您听到了我的祈祷，对吗？”

“祈祷？”

“是的。”小镜子认真地说——尽管此时此刻，他正被红莲火焰用一只手抓着，像对待一个包裹似地扛在肩膀上。有趣的是，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身边那个熊熊燃烧的脑袋。“早在我出生以前，为了纪念守护全宇宙的诺亚之神，二次元住民建造了这个帕拉吉神殿。可是我听大人说，还有许多星球，他们都为您建造了相似的神殿。那些都是仿制品，不是真正的帕拉吉神殿。”

“帕拉吉神殿不止一个？”赛罗竭力掩饰自己的吃惊。

“是的。”小镜子用力点头，“真正的帕拉吉神殿只存在于镜之星，可是诺亚之神已经有几千年没有出现了。我很害怕，害怕这些虚假的神殿使您发怒，使您舍弃镜之星，舍弃这个宇宙。所以我每天都在祈祷，祈祷您回到镜之星，回到真正爱戴您的人民身边。”

对于这样的自白，赛罗有些无所适从。他停下脚步，假装在观察四周的地势，一面试图转移话题：“根据传说，这个守护这个宇宙的诺亚之神——即是说，只有在灾难降临的时候，诺亚之神才会出现。即使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小镜子都没有说话。赛罗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被自己吓到了，赶紧回过头，准备向他道歉，却看见后者低着脑袋，正在使劲揉眼睛。

过了一会儿，小镜子终于抬起头。

“您没有放弃镜之星，这就是我最大的慰藉了。他们说，诺亚之神大人早就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但是现在您在这里，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正如我一直相信的那样，诺亚之神大人始终守护着这个宇宙；您从未抛下我们。”

赛罗感到一股罪恶感朝自己袭来；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与他相比，火焰的反应就缓和了许多。他一只手仍然保持着原先扶住小镜子的动作，又伸出另一只，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又不会让你的胃口更好一点。快走吧。

小镜子听话地点点头。“耽误了诺亚之神大人宝贵的时间，实在是非常抱歉。多谢你的提醒，诺亚之神的仆人先生。”

“等等，谁是他的仆人！”火焰大声抗议，“本大爷可是自由的战士！”

“自由的战士？什么是自由的战士？”

“就是……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和谁打架，啊不，战斗就和谁战斗……总之，本大爷才不是这家伙的仆人！我们是一起行动的伙伴。”火焰苦恼地抓了抓脑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擅长解释，更不用说咬文嚼字了。

“伙伴？”

小镜子睁大眼睛，一脸困惑地看看赛罗，又回头看看身边的火焰，仿佛他从未听过这些词。

“是啊，伙伴。”赛罗接上话。“我们一起旅行，一起对付危害宇宙和平的敌人。对了，我们的队伍里，也有像你一样的二次元人。”

“和诺亚之神大人一起旅行！”小镜子流露出羡慕的眼神：“那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二次元人。”

“是的，他是一位了不起的二次元战士。”赛罗说。“在另一个遥远的星球上，他曾独自面对凶恶的敌人，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保护了数以万计的生命。”

“好厉害！”小镜子发出惊呼，“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但是父亲禁止我到三次元世界去。他说我还太小，没有足够的力量，而那里随处都可能发生灾难。他还说二次元人与三次元人的接触只会带来不幸。”

“嘛，三次元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火焰插嘴道。“而且，你有能力到那个世界去——你有能力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相信我，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小镜子扭过脸，盯着火焰看了一会儿，似乎不能完全理解后者所说的话。但紧接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他一下子从火焰的肩膀上跳了起来。

“不好！”

“怎么了？”

“就在刚才，水镜上闪过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影子。那不是二次元人的影子。一定是有人未经允许进入了帕拉吉神殿！”小镜子看起来格外焦急，开始喃喃自语：“难道是我打开镜之湖入口的时候……糟了，如果是Invaders……”

“什么？”赛罗听得一头雾水。可眼看小镜子已经不顾一切地跃入水洼，并朝着前方开始一路狂奔，他只好与火焰一道追了过去。

“喂，红莲，Invaders是什么？”他一边跑，一边问火焰。

“你不知道吗？那是来自行星X的侵略者。很多年前，他们发动了一场与镜之星之间的战争。对镜之星心怀不轨的家伙向来不在少数，但成功入侵的几乎没有。Invaders一度做到了，当然代价也不轻——在这场战争的最后，行星X永远地消失在这个宇宙中了。”火焰把手放到脖子边，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好吧。”赛罗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好像你曾经经历过似的。”

火焰回头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每天晚上都被那个家伙拉出去指导礼仪直到深更半夜还不带供应宵夜的话，你也会知道的。”

 

 

04

三岁看到老。不知道为什么，赛罗突然想起这句赛文老爹曾经用来形容自己的话。最初听到的时候他还嗤之以鼻，结果老爹乐呵呵地告诉他，没错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倔头倔脑，谁的话都不肯听。赛罗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只好乖乖认账。

 

如今，这句话在镜子骑士身上同样适用。当他们三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赶到帕拉吉神殿，小镜子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感觉到入侵者的气息了。赛罗不忍心告诉小镜子其实是他太敏感，只好自告奋勇去周围巡视，顺带欣赏一下帕拉吉神殿的景致。

然而，令赛罗感到失望的是，眼前的帕拉吉神殿与他曾经到访过的那个毫无二致。他抬起头，凝视前方这座巨大的石像。可即便是这个正牌的诺亚之神，也仅仅是保持着他一成不变的严肃表情，拒绝向赛罗提供任何帮助。

“因为是梦境中的东西吗……”赛罗自言自语地说。

他沿着环形走廊，围着石像转了一圈，然后在帕拉吉之盾下方找到了火焰和小镜子。

“诺亚之神大人！您看见我们为您建造的石像了吗？”看见赛罗，小镜子用力朝他挥挥手。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爬到火焰的肩膀上了。他伸出手，轻松地够到了前方的巨大石盾：

“按照传说，诺亚之神就是用这块帕拉吉之盾守护了整个宇宙。您身上一定也带着帕拉吉之盾，对吗？”

“啊……呃，没错。”赛罗含含糊糊地说。他看见小镜子以一种虔诚的目光注视着石盾，手掌轻轻抚摸位于其正中的红色宝石，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等等，那个帕拉吉之盾……没有缺口？”

“哈？”火焰朝前凑了凑，也确认了这一点。“真的，一点缺口也没有。太奇怪了。”

“你们在说什么？”小镜子奇怪地看着他们，“帕拉吉之盾一直都是完美无缺的。自从我出生以来……”

“不对！”火焰突然说。“帕拉吉之盾上的缺口，是从石像诞生起就存在的。”他的表情极为严肃——赛罗从没见他这么严肃过。

“为什么你会知道？”赛罗好奇地问。

火焰没有正面回答赛罗的提问。

“‘由于未知的原因，帕拉吉之盾的一块碎片流落到了镜之星以外的地方。二次元住民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修补这块石盾。因此，这是镜之星唯一不完美的事物。’”他转过头，看着小镜子。“一点也不记得了吗？这是你告诉我的。”

“我？”

“红莲，你是不是记错了？除非……”赛罗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他和火焰迅速地对视了一秒。

“……被扭曲的事实。”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变化就是在这一刻产生的——尽管这一瞬间只有短暂的十分之一秒，却也足以让一颗崭新的行星从星之海洋中诞生，或者让一颗年迈的恒星走向生命的终点——帕拉吉之盾正中的红色宝石突然发出一道闪光，将整个神殿染成一片不详的暗红色。紧接着，黑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在半空中迅速聚集，最终形成一个丑陋的人形。

“Invaders！”小镜子叫了起来。

“梦魇戈涅！”赛罗也喊出了声。“你终于露出马脚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尖锐的笑声。

“就算找到我，你们又能怎样？你们在这里毫无胜算。听好了，这里可不是现实世界；在梦境里，我说了算。”

“是不是你说了算，我倒要试一试——”对方话音刚落，火焰就挥舞着燃烧的拳头冲了上去，却扑了个空——在他的拳头碰到对方之前，由黑雾幻化成的人形已经分散为无数漆黑的蝙蝠；后者扑打着翅膀，在火焰的周身绕了一圈，紧接着一哄而散，仿佛是一种嘲笑。

“愚蠢的人啊，竟妄想在这里击败我？”梦魇戈涅傲慢的笑声再次响起，回荡在神殿的每一个角落：“看来非要让你们吃些苦头不可了。”

四周的黑雾再次聚集起来。不过，这次形成的不是什么人形，而是无数支细长的黑色晶体，两端都是尖锐无比的利刃。不等梦魇戈涅一声令下，这些晶体便从半空中争先恐后地落下，如雨点般向三人所在的方向涌来。

“FIRE-STICK！！”红莲火焰抽出那根为火焰所包围的长棍，俨然已经进入战斗状态。“喂，赛罗！让他瞧瞧终极赛罗警备队的厉害！”

“那是当然。”赛罗一跃而起，同时从头部发出艾梅利姆光线，将面前的晶体击成碎片。“切，才这种程度吗？”

话音刚落，那些原本正在下坠的晶体碎片竟停止了自由落体运动，转而急速上升；不出几秒，它们便重新回到半空中，将利刃对准赛罗，再一次朝他刺来。赛罗敏捷地朝旁边一跳，让其葬身于一个突如其来的的火球中。

“想打消耗战吗？本大爷决不让你得逞！”火焰挥舞着火焰棒，也加入了赛罗的战线。

“FIRE——！！”

 

凭借两个人的合作，大多数晶体早在重生前就直接变成了粉末。尽管如此，赛罗仍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哼，看来还有一手嘛。”梦魇戈涅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耳边。“不过，接下来就没这么容易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起来。

黑雾又一次出动了。然而它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聚集在一起，而是朝着帕拉吉神殿的底端缓缓下落，直至消失在赛罗他们的视线中。片刻之后，新的一批黑色晶体从下方涌了上来。

“哈哈，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绝招，结果只是换了个方向！”火焰大笑了起来，“看我的！红莲火花！！”

如同往常一样，燃烧的火球引起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可还没等当火星散尽，黑色的晶体便从烟尘中窜了出来，丝毫没有受到刚才攻击的影响。

“什么？！”

“让开，换我来！”赛罗推开火焰，一把将手镯标枪掷了出去。

标枪在空中优美地转了一个圈，同样掀起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爆炸。可是当标枪重新回到赛罗手中时，他惊讶地发现，面前的黑色水晶减少了还不到千分之一。

“怎么会……”

“愚蠢的是你们。你们以为这还是刚才那种货色，可以轻易解决吗？”梦魇戈涅的笑声变得越发刺耳：“这是镜之星的水晶。它在地底深处沉睡了几千年，日复一日地吸收镜之星的精华。死心吧！没有什么比它更加坚不可摧了。”

“Invaders！”不远处穿来小镜子的声音，他仍然将敌人错当作是那个对镜之星窥视已久的邪恶种族。“不许你用镜之星的力量来做这种事情！”然而与戈涅的笑声相比，他的声音显得太微弱。

“啊啊，我都快忘了这个小朋友。”梦魇戈涅突然说。“既然如此，我就做一件好事吧。为了避免让你看到那两个人死时的惨状，我决定先送你上西天——等你一死，这个梦境就彻底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他话音刚落，原本面向赛罗与火焰的水晶中，约有一半突然齐刷刷调转了方向，直接对准了毫无防备的小镜子。

“不好！”

“住手——！！”

赛罗和火焰不约而同地大叫起来，却受制于包围在身边的利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色水晶垂直落下。

烟尘散去花费了比预计更长的时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小镜子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双眼紧闭，几乎已经坐在地上，唯独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他的上方有一面硕大的镜子屏障，使其得以完好地置于攻击之外。

过了一会儿，小镜子睁开眼睛。“镜之星的力量是用来守护，而不是用来破坏的。”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

赛罗耳边传来一记欢快的口哨。“干得好！”火焰大声说。

不过，小镜子的行动似乎并不止于这样的防御。他抬起头，朝天空中张望了一会儿，随后将手中的镜子屏障调整到另一个角度。

“你逃不掉的，Invaders。”

镜中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瞬间将神殿染成近乎银色。等这道光褪去，半空中的黑色水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梦魇戈涅丑陋的身姿。

“啊啊啊啊……”发现自己的隐身术已经失去效果，梦魇戈涅发出一阵咆哮，“可恶的小鬼，每次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下地狱去吧！”

伴随着怒吼，梦魇戈涅掀开他黑色的披风，无数黑色的球型炸弹从中蜂拥而出，但还没到达目的地，就被迎面而来的绿色光线与红色火球炸成了碎片。

“在暗处时，或许你还有一手。但是到了这里，看你还能使出什么阴谋！”

“难道没人教过你，对待小孩子应该温柔一点吗？”火焰握了握拳头，把骨头捏得咯吱作响。“刚才被你好好招待了一番，现在轮到我们还礼了。”他笑着一挥手，令身后燃起熊熊烈焰。

“接招吧！”

“红莲火花——！！”

两个人朝梦魇戈涅冲了过去。

 

赛罗双手抓着头镖，一眨眼就冲到了最前面。梦魇戈涅利用披风作掩护，躲开了他的攻击，不料正面遭遇了火焰的拳头。他踉跄地向后退去，披风的一角却已经燃烧起来。他慌忙扯下这块黑色的布料，从中抖落出数十颗球状炸弹。

“同样的招数对我可不起作用！”赛罗发射集束光线，将面前的球体炸了个粉碎，却在余光中见到梦魇戈涅一个转身，朝帕拉吉神殿的上空飞去。

“混蛋，别想逃！”赛罗将头镖向上一丢。后者在空中迅速地盘旋上升，转眼便到达了与梦魇戈涅相同的高度。紧接着，它们开始在猎物四周急速地旋转起来，将对方死死地包围住。

似乎是受到了头镖的威慑，敌人停下了脚步。

借此机会，赛罗一个箭步冲到了对方面前。

“束手就擒吧，梦魇戈涅！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的是你吧。”

梦魇戈涅冷笑一声。他打开手臂，又一批球状炸弹从他体内涌了出来。仅仅停顿了数秒，这些黑色的小球便争先恐后地向赛罗所在的方向扑了过去。

赛罗打开防御屏障。经过刚才那个小规模的爆炸，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估算，确保可以由此将眼前的攻击阻挡在外。然而当他发现这批炸弹全然无视自己，仅仅是绕过了防御屏障，径直往神殿中心而去时，他终于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但似乎已经晚了。

“石像！保护石像！”赛罗大叫了起来。

话音未落，黑色的球体已经一个接着一个爆裂开来。整个空间都被橙色的火星与黑色的小颗粒充斥着，一度遮蔽了赛罗的视线。

不可思议的是，那座巨大的石像似乎并未受到这场爆炸的影响——不，赛罗很快注意到了，巨人石像的前方突然出现一条裂痕。紧接着，这条裂痕不断地朝四周延展，不出几秒便到达了临界点——最终，伴随着“啪嗒”一声，一面硕大无比的镜子在石像前化为了碎片。

小镜子一下子瘫倒在神殿的台阶上。

“小镜子，你没事吧！”火焰冲到地面，试图把他扶起来。

“呜，好痛……”小小的二次元人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刚才的攻击有一部分转嫁到了他身上。“不许你破坏帕拉吉神殿……不许你……诺亚之神大人的神像……”

梦魇戈涅爆发出一连串恐怖的尖锐笑声。

“这是你的梦境，也是我的梦境。我就是噩梦，噩梦就是我。嚎哭吧，恐惧吧！让这些情绪充满你的头脑，它们将成为我的食粮，令我变得更加强大。”

“混蛋！”赛罗抡起拳头，朝对方扑了过去，不料被梦魇戈涅用一只手轻易地推开。仅仅是小镜子的哽咽，就让他拥有了这样的力量。

“仔细想想，凯撒贝利亚居然败于你们之手，真是太可笑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外来者，根本不足为惧。当初加入那个阵营，只是因为我懒得与他计较而已。受死吧！”更多的黑色球体从梦魇戈涅身体里钻了出来，而后迅速膨胀，其体积几乎达到了先前的一倍。

眼看黑色球体就要撞上来，赛罗急忙张开屏障；一道浅紫色的光屏即刻出现在空中，阻隔在爆炸物与石像之间。不能再让小镜子承受第二次攻击了，赛罗告诉自己。即使这个孩子已经懂得如何制造镜子屏障，他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维持，更不用说独自对抗梦魇戈涅了。

“哼哼，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梦魇戈涅冷笑一声，放出了更多的炸弹。这一次，黑色球体的周围竟长出一道锐利的锯齿；它们高速旋转着，以一种更为猖狂的姿态朝这边袭来。

来自前方的压力加重了。赛罗以全身的力量支撑起屏障，却依然感觉自己在逐渐后退。突然，他听到了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小镜子带着哭腔的喊声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要——”

下一秒，赛罗的防御屏障全线崩塌，他一下子暴露在爆炸引发的灼热气流中。仿佛早已认定自己不是其对手似的，梦魇戈涅的目标打一开始就只有小镜子：破坏帕拉吉神殿，创造恐惧与绝望，以此来获取巨大的能量。一切都是算计好的，自己和火焰什么忙都没帮上，反倒成了对方计划中的一部分。

身处滚滚热浪，赛罗感觉大脑中一片混乱，好像有无数只迷你巴尔坦星人，在里面挥舞着钳子横冲直撞。不可以认输，他对自己说，他们还没打败梦魇戈涅，还没救出沉睡中的镜子骑士……

“笨蛋！你还在等什么！”火焰的怒吼忽然穿透整座神殿。

几乎是同一时刻，赛罗感到左手传来一股熟悉的热量。他抬起手臂，发现手镯上的宝石重新有了生气。尽管光芒忽明忽暗，他可以感受到那里逐渐聚集起来的力量。

“还想挣扎吗？别白费力气了。”梦魇戈涅说。黑色球体仍然不间断地从他体内冒出来，它们亮出獠牙，又一次朝赛罗扑去。

爆炸声震耳欲聋。然而当烟尘散去，出现在梦魇戈涅面前的，不是他料想中的一片狼藉，而是一副银白色的铠甲。紧接着，这副铠甲飞到空中，经过解体，重新组成一把弓箭的形态。赛罗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梦魇戈涅，决不让你的阴谋得逞！”赛罗大声说。

 

 

05

梦魇戈涅的叫声太过凄惨，令赛罗不由得回想起一年前，在艾丝美拉达行星面前走向终结的那场战争。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使用这一招——尽管他知道，刚才那一击的程度远远比不上当时。他转过头，视线停留在帕拉吉之盾石像下方的走廊上。小镜子又被火焰扛到了肩膀上，两个人一起朝他大力挥手。

“总算结束了。”赛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说，我们要不要到上面去？”他大声说着，正打算下降，耳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嗒”。

“糟了，难道是刚才的战斗……”

相同的一幕再次重演。裂缝从神殿的每一个角落钻了出来，蔓延到四周的石柱上，蔓延到诺亚之神的石像上，蔓延到连接神殿与外部世界的环形走廊上。仅仅一秒后，天空摇曳崩裂，石柱坍塌，神像化为砂石，整个世界开始颤抖。

“红莲！镜子骑士！”赛罗没命地喊了起来，却没能阻止环形走廊在一片轰鸣声中四分五裂。到处都是石屑与飞尘，他甚至没能看到这两个人是怎么掉下去的。

 

 

在那场大战中，由于钢铁龙发动的突袭，赛罗曾有幸落入过帕拉吉神殿的异次元夹缝中。直至今日，他仍然能够回忆起充斥在这个空间中的空虚与绝望；镜子的碎片在他身边坠落，爆炸将这里的空气染成黑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赛罗感觉自己的脚终于接触到地面。这里是帕拉吉神殿的最深处。上方的光芒太过遥远，赛罗朝周围放出少许光子，让它们为自己引领方向。

石块与晶体的碎片堆砌在一起，形成一座又一座的废墟山。翻过第七座山坡的时候，赛罗前方出现了一团微弱的火光。

“红莲？”他从废墟中间一跃而下，快步奔走到那里。“你没事吧？镜子骑士呢？”

这时赛罗才发现，火焰弓着腰，跪在地上。好几块晶体碎片刺入了他的背脊，然而他的手臂伸直，死死地撑在地面上，像是在保护什么。

过了一会儿，火焰总算抬起头来。

“啊啊……痛死了。”

他费了好大劲才直起身，又拍了拍脑袋，一边抖落背部的各种杂物，一边令自己保持清醒。片刻之后，围绕在他周身的火炎复苏起来了。

“没事没事，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反正我皮糙肉厚，这种程度的伤算不了什么。”看到赛罗担心的表情，火焰笑着朝他摆了摆手，继而低下头，查看那个正处于自己保护下的小东西。“这家伙说得没错。果然到了关键时刻，我这种三流的防御……啊，你醒了。”

小镜子揉着眼睛，自己撑着地面坐起来了。赛罗不知道首先映入对方眼帘的是什么，但他看见小镜子的满目惊异。

“你不是诺亚之神。”小镜子看着赛罗，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他自己也不太确定。

“是的，我不是诺亚之神。”赛罗蹲下来，朝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对不起，对你说了谎。”

不过，小镜子并没有那么在意他的回答。他抬起头查看天空，恰好迎上火焰的脸。

“你没事吧？”火焰问他。

小镜子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可是当他再次开口，谁也听不懂他说的话。

“为什么……”

“他说什么？”赛罗问火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为什么……”小镜子又重复了几遍这句话，视线依然没有从上方移开。突然间，有某种液体从他脸上滚落下来了。

“喂，喂，发生什么了？你别哭啊！”火焰一下子慌了。他转过头，用眼神向赛罗求助。

赛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挖空心思猜测对方哭泣的原因。“对不起，我们没能保护好帕拉吉神殿。”

然而，道歉一点效果也没有。小镜子仍然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任凭泪水不断地从他面部的金色水晶中渗出来，面颊很快湿透了。“为什么……”他喃喃地说。

“呃……你看，虽然神殿遭到了破坏，不过大家都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侵略者也已经打倒了。”

小镜子只是摇头。

“别担心！神殿一定可以重建起来的，你们二次元人不是很擅长这些吗？”赛罗试图安慰他，脑中却突然闪过之前火焰在洞穴里说的话。

镜之星并没有重建帕拉吉神殿。那个遭受到钢铁龙攻击，继而化为砂石、化为碎屑的那个帕拉吉神殿，正如现在他们看到的一样。

“镜子骑士，难道你……”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熟悉的感觉？”小镜子抓着火焰的手臂，像是在追问：“你们不是诺亚之神，却拥有他的力量。为什么你们会认识我？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害怕你们？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可是我觉得我认识这束光。我认识这个温度。你们到底是谁？”

火焰伸出食指，轻轻敲打对方的额头。“快点想起来。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带你回去。”

“回去？回到哪里去？”

“外面的世界。现实世界。”

“没错，那是你真正生活的地方。”

小镜子看着他们，眼神中仍然有一丝迷惑。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始揉眼睛，似乎有倦意上来了。

“等等，不能在这里睡着。”赛罗喊道，“快醒醒！”

小镜子努力点了点头，却有些支持不住了。

“小镜子！”火焰一把抓起小镜子，将他高高举过肩膀。小镜子受到了惊吓，一下子睁大眼睛。

“快回想起来。无论什么都好，你的名字，你的必杀技，还有你那该死的口头禅。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来到这里的，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我……”

“镜子骑士——！！”火焰大叫了起来。

地面再次摇晃了起来。小镜子一下子失去平衡，他慌忙抓住火焰的颈脖子，几乎整个儿钻进对方的怀里。他紧闭双眼，把脑袋靠在火焰旁边。

“我记得你。”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

“哈？”

各式各样的碎片从空中落下，镜子碎裂的声音又一次环绕在他们耳边。不仅如此，赛罗确信自己还听见了水声。

小镜子重新正起身。他看了一眼赛罗，又看看火焰，然后眨了眨眼睛。

“我记得你的脸。我记得你的声音。”

震感越来越强了。周围的裂痕愈发肆意地扩散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水腥气。小镜子小心地抱着火焰，转过头四处张望：“这里很快就要消失了。帕拉吉神殿，还有传说中的巨人诺亚……”

“梦境就要崩溃了，”赛罗警惕地看着四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镜子骑士，你怎么？！”

后者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小镜子松开一只手，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我也是这个梦的一部分，所以消失是不可避免的。”他说。“不用担心，赛罗。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还有……”他低下头，出其不意地在火焰额头亲了一口。

“谢谢你，红莲。”

说完，他的身体消失在空气中。

一股异时空气流打破梦境的边界，将赛罗和火焰吸了进去。

 

 

06

“红莲！镜子骑士！”

赛罗的身体一下子弹了起来。

下一秒，他发现周围意外地平静。眼前没有支离破碎的帕拉吉神殿，没有扭曲的异空间，有的只是浩瀚的星空。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正常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醒了，赛罗。”詹伯特走到他身边。

赛罗揉了揉脑袋，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这到底是……”

“梦境入侵的后遗症，往往伴随着头痛、恶心、失眠和耳鸣。你很快就能克服的。”詹伯特的语气单调得仿佛他真的在宣读一则病例报告。

“他们两个呢？”

詹伯特朝旁边看了看。

火焰似乎醒得更早些。他抱着头，显然也在与这一系列后遗症作斗争。

“那个谁……梦魇戈涅，他后来怎么样了？”

“从镜子骑士的身体里分离出来了。他的体型缩小了百分之七十五，虚弱得像个婴儿。”

“然后呢？”

“奈一拳就把他干掉了。”

“什么？”火焰惊呼，“这样就了结了？亏我们还费了这么大的劲。可恶啊啊……”

“此一时彼一时。”

“看，他醒了。”詹奈突然说。先前他一直站在旁边，自顾自地摆弄一只手臂上的加农炮。

“你没事吧？”另外三个人围了过去。

镜子骑士慢慢地睁开眼睛。原本他还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可一看到前方三张焦虑的脸，他就清醒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不好好巡逻，反倒站在这里。”

“喂喂，我们可是在关心你！”火焰抗议道。

“关心？我只不过是睡了一会儿……等等，为什么我会……”他坐起身，朝四周望了望，一副不解的样子。“梦魇戈涅呢？我记得……我们正在战斗……”

“我们已经把那个家伙干掉了。”赛罗拍了拍他的肩，同时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你在战斗中受了伤。”詹伯特接上他的话，“我建议你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当时的情况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一点也不记得。”镜子摇摇头。

“那么我们先从大脑扫描开始。首先……”

 

趁詹伯特开始滔滔不绝地为镜子讲解，赛罗朝火焰使了一个眼色。

“看，我早就说不用担心。”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免让其他人听见。“诺亚之神的事情他也不记得。”

“切，便宜你这家伙了。”火焰抱着胸，一副不甘心的样子。“不过，刚才发生的一切……原来都是梦吗。”

“怎么？要我把他最后对你做的事说出来，让大家确认一下吗？”

“你小子欠揍啊！”火焰一下子跳了起来。

“打就打，谁怕谁啊？！”

“这是你说的！等本大爷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一点最基本的礼节？这里还有伤员。”

眼前的宇宙再次变得喧闹起来。

Fin.